節操你好，節操再見。

上部曲

16

　　在巴巴蒂恩鎮過了一段平靜悠閒的時光後商隊再度啟程，只不過這次日向婉拒了和阿爾瓦一同坐在首列車廂，他打算跑到最後一列，和傭兵先生好好打上關係，「嗨你好，這裡還有位子嗎？」

　　「您來這邊做什麼？」Jubatus露出困惑的神情，似乎還不是很理解學者的思考方式，「請您等一等，我先清理一下。」

　　「啊啊不用了，坐在雜物堆裡也很好我比較有安全感。」日向一腳蹬上馬車，很快他們啟程，車廂裡的貨物隨著輪下凹凸不平的砂石路左右震動，「Jubatus先生，您是什麼時候成為傭兵的呢？」

　　「大概五年前，另外您不應該稱呼我為您以及先生。」Jubatus制式的說著，「這會帶給我麻煩。」

　　「那如果我們彼此都不用尊稱呢？就像平常聊天一樣？」

　　「很抱歉，我仍然無法這麼做。」Jubatus頑固回應，他眼神堅決，同時也坐得端正，似乎有很高的職業操守。「那麼你現在幾歲呢？」日向換個話題，他的語氣隨之更換。

　　「十九歲。」

　　「十九歲！」日向一陣驚呼，他手指頭算了算，也就是男人踏入傭兵這個職業時只有十四歲，他不曉得這算業界普遍現象嗎？「您認為當時的我太年輕嗎？」傭兵看著動物學家輕皺的眉，以為人人都知曉有像他這樣還是個孩子就出來工作，他再次打量動物學家，暗暗笑了一下：「沒有地位和錢財的孩子這個時候出來工作相當正常，您不曉得嗎？」

　　「嗯……」日向手點著下巴，視線不在傭兵身上：「不，我只是在訝異你十四歲就能夠成為傭兵，並且還能夠撐到現在，這不是顯得你很厲害嗎？」傭兵聞言愣了幾秒：「從來沒有人說過這是很厲害的事。」

　　「誒！真的嗎！難道我說錯話了？」他又忽然露出困擾的神情喃喃唸著：「童工的問題也要注意啊，不曉得奧德里奇那邊有什麼線索……」

　　「您在說什麼呢？」

　　「啊沒事，只是老毛病喜歡自言自語。」

　　一路上通行無阻，道路也沒有想像中的崎嶇，很快他們的視野從茂密綠蔭的森林駛向了棉花田，零星幾個人在田裡游移，放眼望去一時間都看不見邊際。

　　接近正午的日頭高掛天空，然而九月的天氣讓人們已經不覺得燥熱難耐，日向微微從車廂探出腦袋，藍天與棉花田之間一條筆直的線就剛好座落在正中央，像是將世界切成了兩半，「你有來過這裡嗎？」動物學家發問時上半身都還沒回來車廂，外頭的風似乎要吹散他的聲音。「有經過幾次，但不是走這一條路。」

　　「這裡還有其他路？」

　　「在後頭的山上。」傭兵指了指日向的右側，他轉過頭後果真看見連為一體的群山。「你是說你在上面跑？」

　　「這在我們這一行中很常見。」

　　「太誇張了。」日向仍然半個身子擱在外頭，再往左側的棉花田轉去時他忽然頓了會，目光似乎和一位彎下腰的女人疊上。他終於坐回原位，「可以和我聊聊你當傭兵的故事嗎？」

　　「並沒有什麼有趣的可說，先生。」Jubatus的回覆仍然沒有起伏，好像複誦的機器人。「那在進傭兵團之前呢？或者你的……家人？」

　　「恕我直言，這不是我能告訴您的事。」Jubatus依然固執，此時輪到他開口：「那換我問您一個問題，您平常都喜歡和陌生人這樣隨便問起家事嗎？」

　　「哎呀，我不問就是了嘛。」日向岔氣的笑了出來，沒有預料到傭兵也會朝他反擊，這反而增添了他對話的樂趣，「再說如果經過這次旅途我們不也會變熟嗎？我只是先行調查罷了。」

　　「依您先前的話來說，我是來監視您的，那麼您不覺得自己過於大意了嗎？」

　　「怎麼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日向雙手疊在胸前，嘴角透出一絲上揚，「Jubatus，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史都華德帝國，時值烈日當頭的正午，記者拎著報紙站在街道與巷子的交會處，油墨紙張遮住了他的臉龐，很快一個人影從他眼前經過，隨即他手抖了幾下，將報紙反覆折疊兩次壓在左臂下。他轉身進入巷子，用鑰匙轉開了綠色斑駁的收件箱，將裡頭的信件取出並塞進大衣後又吹著口哨離開。

　　與之同時，在另一頭的記者助理將酒瓶從已經醉倒－也許還有其他因素存在，總之他將紅酒從男人手中拿起，並且整理了下身上不屬於自己的背心，隨即他又從對方褲袋掏出一塊鐵製的識別證，“昆西”，赤葦又低頭瞧了一眼滿臉鬍渣的男人，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有些愧疚－原本以為。「不好意思，您的身份就暫時被我接收了。」赤葦將男人給拉到不起眼的樹後，並且為對方一點也不在意為何能用單手將一瓶新酒給打開而感到慶幸。

　　赤葦離開樹叢，極其自然的將剩下的紅酒遞給朝他投來怪異眼神的一群人，他們很快接下東西就笑臉和他寒暄。接著又繞過幾個看起來就沒有多友善的傢伙，很快他來到了馬戲團的正門口。

　　「給我等一下。」被粗曠的男聲叫住，“昆西”要打開棚子的手頓時停在空中，「叫什麼名字？沒有見過你這傢伙。」

　　「昆西。」從褲袋裡拿出銀色名牌，他將東西遞到男人手中，「只是個臨時工，今天第一次來，之後應該也不會太常出現。」男人接下掛牌，皺起一邊的眉，他先是盯著手裡的東西又瞧了眼面前的人，「我怎麼記得這裡也有個傢伙叫昆西？」

　　「可能只是個大眾名字。」他聳肩解釋，似乎對這個名字抱有一絲無奈，「好久以前也有人這麼和我說，其實我不大喜歡這個名字。」

　　「那換掉吧，我也不大喜歡叫昆西的傢伙。」男人朝比自己矮一顆頭的人笑出聲來，那是赤裸裸的嘲諷，然而似乎並沒有引起想像中的反應，“昆西”只是淡然的點了下腦袋，並把對方的話納入意見考量：「我會這麼做的，或許可以試試在邦尼大陸那兒使用的命名方式。」男人愣了愣，對這個怪裡怪氣的回答唾棄的吐出一沫口水：「陰陽怪氣的混蛋。」“昆西”根本沒有理會對方，任由男人在他身後天南地北的罵，自個兒撩開黑布彎身進入了馬戲團。

　　他終於嘖了一聲，「問題兒童。」

　　赤葦將掛牌塞回褲帶，他環顧了一圈馬戲團內部，這是他頭一次進來這樣的地方，並且乍看下來也沒有奇怪之處，現在似乎不是訓練動物的時間，他注意到有一些人在將貨物一個個搬到馬戲團的後台，他湊近並履行與他們同樣的工作，「你覺得這裡頭是什麼呢？」赤葦隨便挑了一位看起來和他一樣普通的男人，他身形瘦小，卻和他一樣高，男人似乎一時間沒有想到會有人朝自己搭話，左右張望了下才發出了疑問的聲音，「抱、抱歉，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不然這裡還有誰呢？」

　　「也對－不好意思，因為這是我工作三個月來第一次有人主動向我開口聊天。」

　　「我是新來的，請叫我昆西，雖然過不久可能就會改名了。」赤葦兩手仍托運著箱子，不然此時他會伸出手向男人問好，「所以這裡的工作環境相當嚴苛？」

　　「難道這不是一開始面試就被告知的嗎？」男人有些驚訝，他們走上舞台階梯，穿過幾層布廉來到後台，並將不算沉重的木箱子放下。赤葦沉默了會，等到他們再度和其他人有些距離才開口：「可能最近的沒有，而且我是臨時工，或許他沒想和我說這麼多。」

　　「原來是臨時工啊。」男人搔了下頭髮，隨即才想起還沒有介紹自己：「你看我都忘了什麼，我叫格吉爾，老家在波頓帝國。」

　　「那裡的農業興盛，有一種以小米製成的圓形甜點相當好吃，是嗎？」

　　「啊，你知道的很清楚啊！」格吉爾笑了出來，訝異於男人會精確的點出他們那兒的名產，「那個是小米甜甜圈，製成方式和原料都與其它地方的不太一樣，的確許多人都會特別來我們這邊享用這個甜點。話說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到這裡的呢？畢竟最近我都沒有聽聞有招臨時工的消息。」

　　「只是我最近有些急需用錢。」赤葦的語氣沉了下去，格吉爾感同身受的嘆息一聲：「我瞭解經濟困難的感覺，我也是因為家裡需要用錢才逼不得已來到這裡工作。」

　　「為何說是逼不得已呢？」他們再次托起木箱，赤葦順著彎下腰的動作低下頭，聽見了裡頭似乎還有許多空間，「抱歉，我只是個臨時工，因此我不是很瞭解這個馬戲團。」格吉爾沒有即時回應赤葦的疑問，倆人只是先安靜的將東西給搬到後台，然而之後他們沒有按原路回去，格吉爾將赤葦拉出了帳篷，「我們來這裡吧。」他指了指離這裡不遠的樹林，赤葦順著視線往右邊看去，離“昆西”還有一段距離。他很快轉回腦袋，「好的。」

　　而在與這有些遙遠的地方，清水面臨第十七次的拒絕－沒有人願意將她載去葛裏菲茲（Griffith）帝國的中心區域，只因為各個車夫都說他們沒有辦法攜帶女性前往那樣的地方，這會招來閒話說嘴，當然在這樣的藉口之後是男人們背後的譏笑，清水握緊繫在腰旁的銀色利劍，她和自己直呼冷靜，「老闆，」似乎沒有辦法，她的口氣仍然讓有些年邁的男人嚇了一跳，「請給我一匹能力最好的馬。」

　　「最、最好的－」老闆被熾熱的目光瞪得一下子說不上其它話，他往身後左右兩邊掃去，又從馬匹回到眼前氣勢洶洶的小姐，男人從上而下的掃視露骨的說明他正判定著女性是否有足夠的金錢買得起。「是這樣的小姐，我想這裡可能沒有適合女性的，如果是要您口中所說得“最好”－」

　　「我再說一遍。」清水的語氣降到冰點，雖然身高上較男人矮小，然而微微抬起的臉龐讓她好像正俯視著地上的男人，「給我一匹、最好的、馬。」如此堅決的語氣讓男人直直愣了幾秒，隨後只好搔了下腦袋，將一隻體態漂亮的黑馬給領了出來，這番舉動立刻引來周遭攤販的視線和輿論，「我不曉得小姐您要做什麼，但如果沒有足夠好的能力，駕著再好的馬也只是徒有其表。」

　　「謝謝您的提醒，我知道這個道理。」清水將斜掛在身上的側背包挪到身前並拎出一袋灰色不起眼的皮包裹，她單手拉開麻繩，拿出了相對應的金幣，男人接下錢後忽然皺起眉頭：「小姐，這裡多了。」

　　「是嘛？」那聽起來不像個問句，清水勾起淺淺的微笑，不等男人將多餘的錢給還回去，她便俐落跨上幾乎和自己身子一樣高的黑馬，「她有名字嗎？」

　　「黛、她叫黛博拉－」男人沒有發覺自己的口已經張成一個完美的圓形，連同方才一同拒絕她的人也一樣，「－謝謝小姐恩待。」良久他才想起遲來的道謝，不曉得有沒有看錯，在女士跨上馬的那一霎那他似乎見到配戴在她身旁的除了一把鋒利的劍，還有一條綴飾。

　　一條綠色為底，上頭鑲著銀色雙刃的綴飾。

　　男人終於回過神來－那是薩克遜家族的家徽。

　　女性已經駕著馬揚長而去。

－TBC－

※地名註解：

1.葛裏菲茲帝國（Griffith）：位在諾瑪大陸中的一個帝國，不管在地理、經濟，還是地位都是諾瑪大陸的中心，在裡頭的人多半為貴族、政界人士，或在各方面領域有權勢和地位的人家。葛裏菲茲帝國在史都華德帝國的東北方，兩個帝國中間隔著一片稻田，如果要從史都華德帝國通往葛裏菲茲帝國只有黃金大道這條路（因為這條路旁就是稻田區）。

2.波頓帝國（Burton）：馬戲團員工格吉爾的家鄉，同樣是諾瑪大陸中的一個帝國。此地以平民居多，農業發達，西北邊是大麥平原，東邊是小麥平原，名產食物是小米甜甜圈。波頓帝國位在葛裏菲茲帝國的西北方，中間隔著奈寶尼爾河（Nathaniel）。

3.邦尼大陸：這個地方其實之前有提過，此地就是幾位原作人物的家鄉（包含動物們），在邦尼大陸有一區的命名方式就和現實世界中的日本相同，也因此赤葦才會故意說改名成邦尼大陸那裡的名字。

※角色（原創）介紹：

1.格吉爾：老家在波頓帝國，為人和煦，為了家庭生計逼不得已來到馬戲團工作。

2.昆西：不曉得大家記不記得，這個人其實之前也出現過（在第三章XD），他又以同樣的方式出場了。

※下集預告（上部曲 17）：

　　「啊我的天啊！」動物學家嚇了一跳，他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壓低聲音：「你怎麼看得－不對你怎麼在這？」

　　「我是跟著您出來的，畢竟我有要保護您的指令在身。所以您是要做什麼？」

　　「我只是很好奇車子到底是怎麼壞的。」日向斜眼瞄了下車輪，話裡有些許不確定，「想說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我絕對不是弄壞車子的人！」

　　「先生，我並沒有懷疑您。」Jubatus冷靜的說，「並且我說過了，我是來保護您的。」

－0810（一）釋出－

※作者吐槽：

目前大家都往不同地方奔波，因此出現的地名也有點複雜，不曉得大家會不會看得很亂，或許之後我會釋出地圖，我自己是在寫故事之前就已經設計了諾瑪大陸的地圖，包含河流、其他帝國還有盛產些什麼都有註記，不然我自己也會搞得很亂XD。而史都華德帝國又被我從諾瑪大陸中單獨拉出做更詳細的規劃，或許地理這方面比較優秀的小夥伴腦袋已經能有一副地圖了，但我是無法做到因此我一定得畫地圖XD

之後我也會釋出事件時間線，雖然文章看似寫得很長，但其實並沒有經過多少時間，所有的事件也都是真的按照時間跑的，每一個事件真的都可以對上一個日期，只是故事裡沒有多做詳述。

最後我在想不曉得幾章之後可能開始一天一章？因為之後的故事比較緊湊，我想保有故事的連貫性，但我也怕大家讀得很累，因為每一章都一定至少三千字起跳，有得也可能甚至到五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