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出院一個禮拜,這段時間他獲得了一張新的身份證和一台手機,因此他有了一個新的名字-日向翔太,其實看下來也與之前的並沒有相差太遠,這個名字是他自己訂下的,他不想取一個和原本完全沒關聯的名字,因為他對自己的過往已經瞭解甚少,若沒有一個連結提醒著現在的他,或許自己很快就會忘記過去的種種,真的以新的名字開啟新的人生。

  日向拎出一本筆記本,他得將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整理起來。

  二月七日,那是他記憶開始駛動的第一天。
  確切來說,他是昏迷了半個月左右才醒來,而在昏迷之前,他似乎度過了沒有意識的三年。
  這些資訊都是從伊藤俊介、他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所說出來的。那時他躺在床上,身體幾乎沒有一處可以挪動,原因很簡單,他躺得實在是太久了,三年的幅度實在是長的讓日向以為這是電視上常見的整人節目,或許他只躺了四個小時而已,接著就會有人拿著笨重的攝像機和紙牌、一個個跑出來跟他說整人大成功之類的話。

  但很快的,當他發現自己想不起來任何一點過往時,日向忽然就確信自己的確經歷了些什麼可怕的事。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年齡、出生於哪裡,昏迷前的人生一片空白,他無法說明何為陌生何為熟悉,像是被人清除了記憶的檔案,而他獨有空殼。
  他的人生只能從伊藤口裡被娓娓道來。
  「日向翔陽,你的名字。」男人坐在床鋪旁,手裡翻動著幾片薄薄的紙,「接下來我會告訴你為何待在這裡,以及之前你經歷了什麼。但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我無法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因此你只要記好我跟你所說的,其他我沒有提起的你都不用再去追究。」

  「首先,我的名字叫做伊藤俊介,是政府的上層人員,我朋友將你從某個機構裡帶出來,因為某些原因你待在那裡三年了,而我朋友是那邊的臥底,他將你帶出來後便放火燒了機構,因此這一小段時間你應該會是安全的。」
  「我想你應該也會好奇自己究竟為何會被帶去一個地方並且囚禁三年,你只要知道那一批人也同樣有政府照著,他們是另一派系底下的人,一直以來都在做些非法實驗,你好巧不巧成為他們的實驗對象,聽起來很玄,但你不用打聽說這究竟是什麼實驗,我也可以保證這三年裡你只是一直保持昏迷狀態,你身上沒有任何器官和部位被動過,但有可能施打了許多鎮定劑或一些其他東西,至少不會對你造成太大傷害,因為這也不是他們的目的。」

  當時他還沒有辦法輕易說話,日向也不想花費力氣在動嘴巴這件事上,現在他光是接收這些故事都難以消化了,更何況這些都是他經歷過的一切,他到底做了什麼事才會落得這種下場?
  在這之後伊藤稍微講述了有關日向的過往,他開始知道自己曾經打過排球、還打得算是不錯,以及其他更私人的事,日向曾經詢問過伊藤,若他們想要自己開始新的人生,那為何還要對這樣一個失憶的人講述過去?他大可以一個虛假的過往來塘塞他的記憶,這樣或許還裝得比較像。

  「你有權力知道自己的過去。」伊藤這麼回覆,「更何況,我認為如果我們以謊言來掩蓋你的過去,你會更想要去找到真相,那還不如我們一開始就告訴你該知道的部分,讓你知道自己待在什麼樣的情況中,你會更有生命的危機感和知道自己該選擇什麼。」
  「因此你知道一切,選擇權在你手上,不管是要追尋過去或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做為一個還具有良知和道德的政府人員,我們還是會保護你,因為你陷入這樣的危機我們也有一部份責任。」
  「啊,好複雜,我需要時間消化一下。」日向在床上盤起腿來,如今他已經能夠簡單的做些肢體的伸展。
  「沒什麼,你的確需要好好的整理思緒,更何況我們也調查出你高中的課業平平。」
  「天啊所以我是個笨蛋。」日向忽然大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這三年裡我的智商有所衰弱,還好原本就一直很差。」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你,你的樂天或許就是讓你能夠活下來的原因。」伊藤聳肩便轉身離去。

  這之後他在伊藤家待了將近一個月,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他的藏窩地,危急之際伊藤只能開車帶他離開,也就是逃亡的那一晚,車子因為大雨和夜晚視線不佳衝破了轉角處的圍欄,他們翻滾下去,好在那裡的眾多樹木減緩了下墜的速度,但伊藤仍然無法及時抽身,他讓日向先行離開,臨走前還給了自己的名片,以利日後可以互相聯絡。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在冬天裡只穿著一件薄外套在下著大雨的山林裡奔跑了。

  這是他目前所知道的一切,全都是通過某個人的口告訴他的。基於某些原因他也沒辦法隨便告訴其他人這些故事,他已經知道想要逮自己的人是另一群政府高層人士了,當然他深信高橋小姐,因此他如果把太多事情給供出去女人也同樣會有危險,幸好前些日子高橋已經幫自己編了一個小故事,現在的他的確就是個墜車後失去記憶的可憐男孩,這就是他新的身份。
  日向的回憶嘎然而止,高橋端著早餐進來了房間,很快女人的視線從床舖轉移到一旁的桌子,訝異於男孩在這個時間點就已經起床。
  「我還以為你還沒醒。」高橋走向小方桌,注意到日向正寫著些什麼,接著他翻了一頁。
  「做了個夢,感覺是跟以前有關的,因此我想把它們寫下來。」日向持續動筆,但現在只是沒有目的的在紙上畫著圓圈,高橋不曉得先前那一頁有記下什麼,「那你有想到什麼嗎?」高橋開口問到。
  「排球。」日向簡明扼要的道,「我夢到排球了。」
  「或許你曾經待在排球隊?」
  「很有可能。」根據伊藤的調查,他高中時的確就待在排球隊,但他現在只有裝傻的份。

  「還有些其他的嗎?」高橋繼續問。
  「沒了,我只記得有排球的出現,其他的醒來後就想不起來了。」日向拿起餐盤上的三明治就往嘴裡塞去:「哇,有夠好吃的。」
  「那當然,畢竟我只有一個人住,不做的好吃點連自己都餵不飽。」
  「真好,那你空閒的時候也教我做點料理吧。」
  「你以為我很閒嗎?小朋友。」
  「或許我會想起些什麼。」日向咬下第二口三明治,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大口吃東西了,前幾天他都還沒有什麼食慾,「食物嘛,感覺就是能激起什麼回憶。」
  高橋無奈的笑了一下,四十幾年裡她沒有愛過的人,因此理所當然的沒有擁有過愛人、家庭與孩子,然而這幾天的相處下來,她突然覺得人生中多點過客也並不是件壞事。
  「好吧,你想學什麼?」
  「呃……生雞蛋拌飯?」

  時間過得飛快,當他的傷口已經完全恢復,並且能夠自由的跑跳時一個月又這麼過去了,醫生和高橋都說得沒錯,他的恢復力的確驚人,好到讓日向本人都有點超乎意料的程度,但也許失去記憶以前的他就這麼好,只是現在的自己不曉得。
  仗著自己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能夠回憶和整理的事情也到了盡頭,現在日向唯一所想的事是見見自己的家人,他肯定有家人,並且在這三年裡對他擔心不已,如今他在經歷許多事情後活下來了,身體的各項部位也已經康復,在沒有受到任何強制性監控的情況下,他理應回去看看家人。
  沒有錯,理應。
  實際上,他或許只能在隔著幾百公尺以外的距離觀看,現在的他還不安全,無法跟任何親密的人接觸,也就代表他的記憶會回復的很慢。

  這個月來他越熟悉自己的身體,越覺得心底有一層空虛感,他知道曾經有一群人在他身旁,不管是家人、隊友、同學還是師長,他肯定遇過很多人,但現在沒有一個人他記得起來,這種感覺難以描述,他就是沒有辦法清楚描述三年前自己的生活輪廓。
  但也並不是毫無進展,他的身體似乎帶有記憶,好比他好動的習性,這從他時不時就會從平地起跳的動作就能得知;除此之外,他也擅長模仿,這點是他在看電視時發現的。待在高橋家的一個月裡,他唯一能和外界有所聯繫的就是電視機和手機,他從電視裡重新找到時間定位,以及世界各地哪裡又發生什麼事,而高橋下班回來問他今天做了些什麼時,日向就會模仿不同電視頻道的主播開始說話,這個習慣還是高橋點出來的,要不然連他本人都沒發現。

  而如今,日向認為自己已經裝備好近幾年來所發生的大新聞,他的時間軸終於感覺被拉回來了一點,現在缺少的就是實地去外面看看,為了幫助自己回復記憶,他相信高橋會答應的。
  「我也這麼覺得,你的確需要去接觸外面的世界。」高橋果真一口答應,但同時她也提出了要求:「但你得做點喬裝。」
  「呃,喬裝?」聽見這個詞時,日向的第一個情緒是抗拒,他有多好看多陽光的橘色頭髮啊,他不想要為此傷害自己的髮質,但這麼說來又有點太小女生,「你是說要、染髮之類的嗎?」
  「怎麼,你不想?」高橋眨眨眼,似乎覺得這不是個過分的要求,「但就算不想你也得做,你的髮色和瞳色都太明顯了,我會去準備隱形眼鏡和染髮劑。」
  「等等等-高橋小姐,可不可以不要染?或者染淡一點的?」他瞭解對方是為了自己好,但他真的不想扮到跟原來的自己差太多-起碼是一個方便復原的,在現在他所接觸的所有未知裡,唯一比較熟悉的事物就只有他自己了,日向沒法想像如果連他自己都變了那還有什麼是跟以前的自己有所關聯的。
  更何況,如果因此他所熟悉的人辨認不出他是誰了呢?

  日向咬了咬牙,驚覺自己這樣的想法似乎太小孩子氣了,現在都是什麼時候和狀況,剛剛還想說不能傷害到身邊的人,但現在又本能的想要去靠近,更何況他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還想著說要去保護別人。
  讀出了男孩糾結的神情,高橋也不是沒想過其他方法,她隨口提到:「那假髮可以嗎?」 
  
「假髮?」
  「你一定要什麼都反問一遍嗎?我說用假髮來喬裝,我們不染髮了好嗎?」
  「喔喔對啊!還有這個方法!」日向驚喜的跳了起來,高橋有些驚訝的看著男孩跳出超出他身高預期的高度,本人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跳得究竟有多高。
  「好了,你知道你快要撞到天花板了嗎。」
  高橋語氣平淡,表情也沒有多少笑意,但此時此刻的她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並不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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