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沒有想過當自己收到禮物時會是什麼表情,他一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或者更明確的說,他不在意物質上的擁有,比起那些,他更希望可以獨有某項無形之物,因此很意外的,他比常人所想還要更具有情感上的執著,這項特點不只一次被日向拿出來說嘴。
「早啊影山先生,我睡了多久呢?」說話的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他舒展著筋骨,眼裡好看的笑意望向仍然愣著的人,「有一天嗎?還是更長?」
影山原本緊閉的嘴略為張開,沒有錯,他的確沒有想過自己收到禮物的樣子,但現在的他完全能想像出來了,肯定就像現在這樣,體悟到原來摸得著和看得見是會讓人如此感到滿足,影山就這麼開著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跑出來。
「嘴吧張這麼大會吃到蒼蠅。」日向伸手要把對方的嘴巴闔上,後者以一秒的速度、或者是更快的,他抓住了朝自己伸來的手。
影山鼓足了氣:
「呆子!你這個呆子!是不想要活下去了嗎!呆子!」
這下換日向愣愣的眨了眨眼。
「可惡-」影山用另一隻空的手撐起腦袋,他眉頭深鎖,額上蹙起的皺摺更增添了他的無奈,現在說這個似乎也無用,「抱歉-你才剛醒來,我不該-」
「你剛剛說了三次呆子。」橘髮的人冷靜計算,他真摯的看向影山:「你的罵人辭彙怎麼如此貧瘠。」
「什、你說什麼?」他倏地放下對方的手,頓時間尷尬起來,影山支吾的道:「這是現在的你該說的嗎?而且你明明的確該被好好說教一番-」
「就跟以前一樣呢。」他頓時拉起笑容,裡頭還藏著幾許挑釁的意思,「看來笨蛋山這幾年來球打得還不錯卻忘了多看點書啊。」
影山再次陷入沉默中。
他花了五秒搜索日向口裡的關鍵字,除了對方藉機罵了他是個笨蛋這一部份,他也注意到話裡有些地方讓他感到違和。隨即他才慢半拍的睜大雙眼,接著震驚的望向病床上已經恢復大半元氣的人。「不會吧……」他喃喃唸著,日向瞧著這好玩的反應頓時笑出了眼淚:「好吧,看來我得說的直白一點。」
等待回應之際,影山首先收到的是一個溫暖且具有包容力的懷抱。
「這段時間辛苦你啦。」僅僅只是一句話,就讓他的心底升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我回來了,連同記憶一起的。」
聞言,影山同樣伸出手臂。
他無言以對,卻緊緊抓住了對方背後的衣裳。
時間在他們的接觸裡停滯,透明潔淨的窗正顯示外頭風光明媚,一點雪亮的光落在了黑色的髮上,他伸手拍了拍眼前人的腦袋,覺得這個擁抱足夠了。然而對方似乎沒有接收到這個訊息,他再次拍了幾下,樣子好像在處理著一隻大型動物。「影山,我肚子餓了。」他誠實說出自己心底的話。
被叫到的人扭動了一下腦袋,細碎髮絲在日向頸邊騷動,他頓時癢的笑出了聲,其中還帶著些許尷尬的意味,他們之前從未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但或許再過不久他就會習慣。
「我說真的,我真的超級餓,很想吃生雞蛋配飯。」他再次說了一遍,甚至試圖將抱住自己的人給往反方向拉去,但影山只是聞風不動,黑色的腦袋依然低垂,滑順的頭髮蓋住了他的表情,他更抓緊了日向的衣裳。
在那麼一瞬間日向覺得自己預測到了什麼,他趕忙往身前的人看去,怪異的笑容在他臉上展開。「影山先生。」他輕聲叫喚,卻蓋不住口氣裡的笑意,「不曉得我有沒有猜錯,但是你該不會-」他伸手就要抬起影山的腦袋,而後者合乎他心意的仍然死死低著頭,日向頓時笑了開來,看來他猜對了:「我的天超稀有畫面-我的手機、手機!」病床上的人雀躍叫著,好似前幾天的勞累和傷害都只是些無傷大雅的問題,日向簡直樂壞了,他奮力掙脫困住自己的手臂,順帶將對方的臉給捧了起來,雖然沒有看到兩行眼淚掛在臉上,但對方的雙眼正如他所願的泛著一絲通紅,日向像是看著可愛的小動物,滿足的感嘆了一聲。「影山小朋友,你就一直這樣該有多好。」
「才不會呢!」一改柔弱的樣子,影山像無數個過往那樣要往日向的腦袋蓋去,而後者在床上翻滾了一圈,接著光著腳完美落地:「那你以為我會被你抓到嗎!」
「你這個白癡才剛起來動作這麼大是想再出事嗎!」影山起身嚷嚷著,好久沒有聽見有人朝自己大吼日向再次滿意的笑了出來,影山只是更不解的要把人給抓回來:「不要再笑了有夠噁心!」
「你們在幹嘛?」病房的門被唰地打開,護士的眼神冷冽瞪向兩個躁動的人類,其中一個還是應該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的病人,郁惠的火氣從她眼裡噴發出來。
「……是他先開始的。」他們雙雙指向彼此。
真是不敢置信。
郁惠重重吸了口氣,她將日向重新安置回床上,納悶於這個點滴怎麼就這樣被他掙脫,如果病人和照顧者都如此亢奮,她應該準備多一支嗎啡。
「數值一切正常,你的恢復力真是令人驚豔。」郁惠將日向的點滴重新掛上,她在板子上飛速寫下一連串資訊,「若你現在並沒有覺得哪裡有問題,以及明天數值仍然正常的話,相信你很快就能出院。」
「明天?」日向雀躍的提起被單,期待的視線掃過護士和影山,最後他自己肯定的道:「我覺得我明天就能出院。」
「你的後腦杓被砸到、身體多處負傷,」影山鎮重的陳述事實,像是對方已經忘了自己剛從哪裡回來,「記憶回來了不會把智商給丟掉了吧?」
「影山,你可以再不會說話一點。」
「你的記憶回來了?」郁惠動著的筆倏地停下,她冷靜的聲音終於多了些起伏:「什麼時候?」
「呃-應該是腦袋被砸到的時候?」日向狐疑的道,看著女人有些不信任的表情,他再說了一遍:「我是說真的,在我的腦袋被砸到然後昏過去後,醒來時我就發覺我的記憶回來了。」
「有些離奇,但不無可能。」女人輕蹙著眉頭,隨後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回答。「失陪一下,待會回來。」
「你應該至少再待兩天。」影山望著郁惠走出門外,他向日向建議著,「就算你現在覺得好的差不多了,但如果你知道前幾天把你帶出來時的模樣,你也不會認可現在自己可以出院。」
聞言,日向只是睜著眼微微笑了一下,頗些感慨的道:「影山都長這麼大了……」
「少說點廢話,對你比較健康。」
「居然還變的這麼會罵人……」日向欣慰的假裝拭淚,隨即他抓起櫃子上的手機,決定撥電話給高橋小姐和菅原前輩他們,然而在撥號之前他忽然想起了些什麼:「等等,我都忘了這一點,所以你們都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
「……你現在才問這個會不會太晚。」
「我的天啊。」頓時他理解到事件的嚴重性,他們知道自己又擅自做了這些決定還不會氣死,「我不敢打電話給他們了。」
「給我好好面對。」影山將日向掉下的手機重新塞回手上,並且貼心的壓下他的指頭以利他抓住。
「你說的對,好好面對-」
他撥下第一通電話。
女人的聲音瞬間提高到不知道多少分貝。
「日向翔陽!」她幾近咆哮,「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日向硬生生將手機拉遠耳朵,求助的眼神在影山眼裡只是活該,“我不會救你”,他的嘴型是這麼說的。
「呃-那個、我可以-」
「不要跟我說你可以解釋。」高橋重重的說出口,日向迅速禁聲,對面只是傳來一聲長嘆,「但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因此我只能說,回來了就好。」
日向雙手捧著手機,他心裡的石頭頓時輕了些。
這之後高橋在電話裡說明了最近所發生的事以及菅原所錄的影片,也包含月島和山口提前回去處理相關事項,在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後他們互相道別,日向也告知在一個禮拜內能夠出院並回去,對話並沒有進行很久,他卻覺得心情沒有這麼舒暢過。
「所以我的家人也已經知道了。」日向看著手機,方才和高橋道別的微笑仍然掛在臉上,他雖然擔心該怎麼和家人解釋,但現在的他覺得沒有什麼困難能夠攔阻他,他覺得自己好極了。「影山,我覺得我現在狀況極好。」他如實所說,並沒有想要隱瞞心中的高興,「而且一醒來就看到有人在我身邊就感覺更好了。」
如此直言發話並沒有讓影山感到不適,相反他什麼表情也沒有,眼底甚至有些愧疚,「我並沒有一直在你身邊。」
「你該不會很在意吧?」日向往後挪了下身子,詫異於對方居然會糾結於這部分,「這可不是你想留著就可以做到的,你是在抱歉什麼?」
「我當初應該好好聽你的話把該說得說清楚,或許你也不會這麼輕易離開了。」沒有理會日向所說,他繼續自顧自的道。
「等等,這真的不像你,該不會你才是被砸到頭的那個人吧?」日向打趣的說,卻發現對方仍然一語不發,他頓時雞皮疙瘩起來,「影山,我覺得你想太多了。」
「這三年所發生的事要我不想太多也沒有辦法。」
「但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我認為不用再為此擔心那麼多。」見影山似乎並沒有要收回如此想法的意思,他再努力的道:「好吧,那你說我要怎麼做才會讓你安心?」
聞言,影山抬起腦袋,看向雙手交疊在胸前並志氣滿滿的人,日向看出他的神色仍然低落,再次加碼的道:「說吧,不管什麼事,如果我能做到我都會幫你。」他說完後還篤定的點了點頭,同一時間,日向瞧見影山一改落寞的表情,他稀鬆平常的道:「那和我在一起吧。」
日向頓時張大了嘴。「不敢置信-你這是詐-」
「和我在一起的話你就會有點責任感了吧,而且這樣我陪在你身邊也很合理,你不隨意離開也是應該的,我想不到比這更好的方案。」看著仍然無言以對的日向,他繼續說:「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你這個-」他簡直沒有辦法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兩條手臂都要扣上對方的脖子,「可惡,笨蛋山你腦子裡只有這個嗎?」
「我已經等了三年,天曉得我再不說是不是又要錯過什麼。」他口氣裡沒有一點玩笑,嚴肅的表情讓日向不寒而慄,他瞭解這傢伙今天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不會善罷干休。「畢竟如果不好好說出自己想法的話,到時候等到想說的時候就來不及了對吧?」
日向愣的眨了眨眼。
他剛剛是引用了自己三年前的話嗎?
握緊被褥的手頓時鬆開,日向感覺到心底有什麼東西不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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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踏出列車的那一瞬間,右側迎面而來就是一陣猛烈的撞擊,在日向以為自己要因重心不穩而倒下時,他的左側立刻又奔來另一道人影,他被夾在中間並取得平衡,成為一個動彈不得的夾心餡。
「月島,救我。」日向看著緩慢走過來的人,那人只是調整了下自己的眼鏡:「為什麼回來不說一聲。」
「因為我覺得很快-」
「對啊要不是影山提前告知我們都沒有辦法來這邊迎接你了!」左邊的山口大聲發話,要不是角度問題日向肯定扭頭往後頭的影山瞪去。
「沒有錯這真的似胎嗚嗚呃-呃鼻要災做這嗚嗚嗚-」右邊的谷地同樣抱怨,只是啜泣和想說的話混在一起,聽不清究竟在說些什麼。她順便在日向的肩膀上蹭了蹭,一股潮濕的觸感立刻透過來,日向不曉得那究竟是眼淚還是鼻涕。
「太過份了!」在兩側的人同時開口,日向緊瞇著眼,覺得耳膜快要震碎。他投降的道:「我知道了-」
「自找的。」月島往上翻了個白眼,日向則是往影山瞪去,後者顯然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報備這種事不是很正常的嗎-就連黑尾和研磨前輩都知道了……」影山想起在要離開東京時他們兩人過來送行,同時日向和研磨還私底下聊了一段時間,雖然不曉得是什麼要緊事,但他顯然不喜歡被晾在一旁而對方談笑風生的感覺。因此他利用著空檔和谷地他們說即將回去的事,對面當然是一陣咆嘯,而他的心情卻莫名的好。
「知道什麼?」谷地很快嗅到了話裡的問題,她扭頭以半質問的語氣道:「你還有什麼沒說嗎?」
「日向,這次真的不會放過你了。」山口淺淺笑著,日向認得這個表情,好久以前有個隊員因為不尊重其他成員而屢次產生爭執時他就是這麼一個口氣,不冷也不熱,氣場卻足以讓人流下冷汗。
「等、等等-為什麼搞得我好像犯了什麼錯事-」
「你就是!」他們倆人再次異口同聲。
「呃、好,我知道了。」日向雙手握緊行李,咄咄逼人的口氣讓他徹底覺得自己是個受害者,同時也是個讓朋友擔心的混蛋,「但我覺得在這邊說可能不適合,畢竟是件有點大的事-」
「你有嚴重的後遺症?」山口緊張的道,「還是哪裡有永久性傷害?」
「難道還有人在追你?」谷地同樣迫切的望著日向,擔心的口氣和她所說的話成極大反差:「那這次輪到我把他們根除了。」
「都不是-」
出了站的他們倏地停下,原因在於領在前頭的月島沒有再繼續往前,他先是筆直的站了幾秒,隨後狐疑的往身後的人望去:「你想起來了?」
日向深吸口氣,過了三年月島的智慧仍然讓人嘖嘖稱奇。
「你說對了。」
他不得不佩服承認。
天大的新聞。
所以他選擇先不說是有理由的。日向看著頓時湧出眼淚的谷地,他們不得不在路邊停下腳步處理一下感傷的情緒,當他把隨身帶的衛生紙給拿出來時赫然瞧見另一邊的山口同樣哭得泣不成聲,現在他不覺得自己是受害者了,路人投遞過來的視線讓他良心受到不小譴責。
「什麼時候想起來的?」月島看著隊伍會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他帶著緊皺的眉向日向問到。
「腦袋被砸到的時候。」日向老實的說,然而這個答覆再次引來第二次的不信任。「怎麼每個人都不相信!氣死我了!」
「因為你太常隱瞞。」影山在一旁幽幽的補充,此番發言讓仍然在哭著的兩位猛烈點了點腦袋。
「好吧,既然記憶回來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月島嘆了口氣,不曉得裡頭承載了多少無奈,「那麼現在我們可能要另改行程了。」
「什麼行程?」
「我們原先預計讓你回去見見大家和高橋小姐、考慮之後該做些什麼事,但既然現在你都已經想起來了,那我們就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去做。」日向望著一直都保持冷靜和理性的月島,忽然覺得對方能如此有條理的分析狀況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們得先回你家。」他打開手機,按下叫車的號碼,「你的家人等你很久了。」
當月島說到此時,日向再次感受到內心有某一處在翻騰,這是不同於和同擠及隊友間久違見面時所得到的情感,那是更為深層的一種悸動,深深烙印在心底的某種懷念感。
回到宮城縣的第一站,就是回家。
那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
他不曉得是不是每個從國外返家的人都是這種心情。他的記憶知道車該怎麼搭、路該怎麼走,但他卻有三年沒有走過,好像自己出了趟遠門,如今他回來了,他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他該說什麼好?又該以什麼表情和態度去面對久久未見的家人?混亂的思緒伴他回家,就連自己也沒有發現一路上他未曾說話。
當他站在門外時,他按下門鈴的手遲疑了,指頭擱在半空中,就這麼盯著泛黃的按鈕,他認為它應該更新,呈現潔白的嶄新狀態。
日向吞下一沫口水、咬緊嘴唇,在食指放下去的那一刻斑駁的門率先打開了。記憶裡的女孩兒已經高了半顆腦袋,他們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直到另外兩道身影匆匆從客廳裡冒出,他看著走廊底端沒有改變太多容貌的父母親,日向赫然發覺不是他不曉得該說什麼,而是他沒有一句話說得上來,他的眼淚早就潰堤,好像每個在機場迎接重要之人的畫面,其中一方會丟下手裡所有的行李,當作那些家當和包袱一點也不重要,因為遠途歸來的人根本不在意那些東西,只知道眼前的人才是世界上的禮物。
黑髮的人稀奇的咧嘴而笑,對情感笨拙的他在此刻拿出手機將眼前的畫面給照了下來。
或許等到未來不曉得某天,他會把相片給拿出來,他會笑著問他為什麼要照這種哭得亂七八糟的醜照,他又會說這是紀念性的一刻。
而他們可能待在世界某個彼方,在某個午後聊著天,且在那某個什麼裡,一定都會有日向翔陽的身影。
沒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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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極度尋常的午後,和極度尋常的一夥人,在極度尋常的烏野高中裡打著球,但似乎正因著這些尋常的事物湊合在一起,一切看起來又有那麼點不尋常了。
「東西都帶了嗎?」即將解散前月島仍不忘提醒,菅原傳來欣慰的目光,很是高興當年總是板著臉的後輩此時雖然仍然沒有給出好臉色,但已經習慣適時的給出關心。月島敏感的感受到一股視線,他很是不情願的皺了下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到時候又有人給我惹出麻煩。」
「原來我的麻煩就是你的麻煩,我好感動。」日向作戲般的感激拭淚,惹的月島翻了一下白眼,山口正想上前解釋就被帶著眼鏡的友人給拉走了。
「行充、延長線、止瀉止吐藥,這些都帶了嗎?」谷地笑著望向走遠的人,接著蹲下和日向成為相同水平。「都帶了!」日向隻手擺在眉梢旁,認真回應著,「除此之外,我還有帶五套換洗衣物、一雙拖鞋、兩雙球鞋、還有-」
「這些都是很正常的東西吧?」菅原聞言頓時笑出聲來,田中也好笑的拎著被汗給浸濕的衣服大步走來:「傻小子,都要離開了還在盤點這些東西,跟你說吧,如果有忘記帶的也不用緊張,我田中前輩肯定會直接包裹送過-」
「不,龍。作為一個真男人,有什麼沒有帶的肯定是當下直接在外地買起來!」與此同時西谷登場,他大聲指導著即將要前往巴西的人:「這樣不管到哪裡都可以成為自己的去處、自己的家,沒有物資不足夠的問題!」
「這還得看你的錢包是不是資產雄厚吧。話說不要只顧在那邊聊天,給我過來整理東西!」大地一手拎著拖把一手插在腰上,斥責起來的語氣讓田中和西谷倆人喝的一聲回去乖乖聽命行事。
「真懷念啊-像是回到從前一樣。」菅原笑著席地而坐,並沒有要遵照大地指令回去幫忙的意思。「嗯,但是又感覺哪裡有點不一樣。」日向附和著,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他相當滿足於現狀,「要不是需要留點時間避一下風頭,不然真的不想離開啊-」
「這是高橋小姐的建議呢,而且人家也已經去探勘過地點了-還是好好遵行比較好!」谷地說著贊成的話,表情卻沒有字句裡那樣喜悅,很快她的言行就破了功:「但是如果想回來的話還是盡快回來比較好,或者覺得在巴西過得不太舒適也趕緊回來,不要勉強自己!」
「放心吧!我絕對可以在巴西也活得生龍活虎!」比出讚的手勢,有志氣的笑容大大掛在臉上,「會定期給你們傳照片,回來時也會買土產!」
「這都不是重點啦-」谷地哭笑不得的笑了出來,「好好的過生活才是重點!」
「當然了!還會去打沙灘排球!」說著他就跳了起來,彷彿自己已經置身於外地,「可得利用這段時間把空缺的那段補起來了呢!」
「很有志氣啊日向!」慢步而來的田中頻頻點頭,對這樣的上進心感到欽佩:「那我要當地的咖啡豆!」
「附議!」西谷丟下掃具舉手稱好,東峰看見頓時又慌了起來:「等等你們還是先-」
「再吵下去每個人都會是里約熱內盧基督像!」不等大地斥責完,潔子就把兩個人給拎了過去。
「疑,我正想要買那個。」日向眨著眼,不理解這有什麼不好。
「跳過我。」月島聞言立刻厭惡的補述,山口熟練的替對方解釋:「日向,其實月仔他也想要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啊等等我-」
「期待你的里約熱內盧基督像!」菅原笑著搓了下日向的腦袋,好像掌下的人是多毛的溫順動物,「回去要記得再檢查一遍東西。」
「收到!」
整理完已經接近傍晚,回去的路上夕陽在山峰間露出半片,卻仍照得地上發亮。回家的路是他過去三年來最熟悉的一條,腳踏車道旁的田野順著風刷出整齊的一條線,粉橘色的雲朵自在散在空中,從這頭的電線桿上到另一頭的山上,像嫩草那樣綿延而去。
他頓時理解到以前稀鬆平常的日子是得來不易的,就連能夠安逸的經歷一切事物都難能可貴,更不要說他有幸能夠遇上如此多對自己好的人,那簡直是他生命裡最好的禮物,迎面過來的風也在告訴他沒有什麼能比活在當下還要更好。
前往巴西的班機在明早六點,今晚他仍能小睡一會,甚至與以前的朋友們敘敘舊,可能聊些沒有用的家常話或這段時間裡誰又發生什麼事的八卦,許多人在事情告一段落後向他再次聯絡,他也終於體認到當年的自己和多少人究竟交際過,每天通訊軟體上百則的通知都不成問題。
他很想再和其他人直接會面,但礙於出國的時間因素只能暫緩這個想法,他已經列出了一排土產清單,當然不會只有里約熱內盧基督像,每個人都有特別的禮物,因為每個人都對他意義非凡。
當然還包括其中一個大麻煩。
隔日凌晨他與家人一同搭上夜車前往機場,許多原本只能靠通訊軟體上視訊的人頓時都跑了出來,他和烏野的隊友定好了回來後先打一場排球。及川前輩篤定的說他們肯定能在巴西偶遇,沒有任何原因,或許他下個月就要去巴西家庭旅遊了。研磨及黑尾短暫寒暄不到幾句就被木兔給抓走,說著什麼師傅永遠不會忘記徒弟之類的話,還來不及說想要什麼土產,赤葦就拎著人向日向至上深深的歉意。
「時間好像差不多了。」菅原低頭看著手錶,此時外頭已經快要天亮,機場大片的玻璃窗能夠視野很好的望到整片天空,「那麼-你們兩人確定東西都帶齊了嗎?」
「喔!當然了!」
「沒有遺漏的。」
在說話的同時,兩人不約而同的再次打開隨身包,這般默契讓月島忍不住多盯了幾眼。他朝影山小聲叮囑:「……給我好好看住他。」
「毋庸質疑的。」影山重新調整好背帶,對月島的提醒不以為意,他本來就是抱著如此的心意要跟著去的。
「喔喔,看來是很有擔當的保鑣呢!」木兔對如此發言連連點頭稱是,順帶朝日向眨了下眼:「回來後考慮加入我們隊伍吧!有個一直很想要為你托球的人在嚷著你什麼時候要過來呢。」
「疑!真的嗎!」聽見自己被需要的同時日向頓時睜亮了眼,然而很快激動的人就被一旁的影山給壓制住:「要上飛機了。」
「吃醋是不好的行為!」木兔在機場嚷嚷著,日向為此也表達認同:「沒有錯,等我從巴西回來後就會成為排球界的新星,到時候所有二傳手-啊影山腦袋好痛好痛頭要禿了-」
送行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此時所有人都曉得這不會是個沒有目的和期限的旅行,離開的人會再回來,到時候想聊多久便擁有多少時間。
他們正式揮手道別,在轉身的同時機場傳來廣播響聲,他們的班機再過不久就要起飛,倆人頓時雙雙對視,後頭傳來菅原又好氣又好笑的大喊:「愣著做什麼!跑起來!」
日向和影山再次默契的回頭,他們望著持續揮手的眾人,接著在倆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刻,頓時拖著行李在機場跑了起來。
「是我先搭上!」反應較為迅速的日向比另一方要超前了三公分。
「白癡嗎!都是同樣的飛機抵達同樣的地方有什麼好比的!」雖然話裡這麼說,影山仍然沒有要減緩速度停下來的意思。
兩個人同時拋下了遠方大地不要奔跑的制止聲。
隨著巨大震耳的聲音飛機起飛,兩個人塞在一個小窗戶裡看著他們不斷往上、穿破雲層,接著在抵達一定高度後趨近平緩,噪音逐漸轉小,轉換成低頻的細小聲音嗡嗡叫著。
早晨六點的日頭越過地平線閃亮登場,白和橘黃的刺眼亮光一閃閃的映照在白雲和他們的輪廓上,地上的人與建築物逐漸變得微小,像五彩斑斕的樂高錯綜在一塊。
朝陽的氣息點活了熟睡的人,太陽的升起代表了許多意義,工作和即將上學的人於此刻開始一天的運作,道路上的車子開始壅塞起來,公司裡會傳來打卡的聲音,而學生們將綠色的窗簾拉開。儘管不曉得接下來一整天會過得如何,但晝夜更替、四季輪轉,當這邊的日頭落下時另一邊又再次上升,而在這無數個輪替裡肯定會有那個被稱為上好的一天。日日夜夜如此反覆,好像終有一天快樂會迎來終結,卻也有那麼一天悲傷即將過去。
他們倏地朝對方笑了出來。
因此只要知道在宇宙的某個地方和某個時刻裡,太陽仍舊不斷升起,過去意味著未來,而未來又連向永恆。他們可能待在世界某個彼方,在某個午後聊著天,且在那某個什麼裡,一定都會有彼此的身影。
就好像不死的燦爛千陽。
相互輝映,生生不息。
-END-
作者吐槽:
喔我的天我終於打完了,抱歉最後一張有點久,最近雜事很多因此時間變的比較少(大哭),但我還是打完了
這十萬二真的是不容易,當初真的是一股腦想要寫這個題材,還好一路上有各位的點讚和留言,真的支撐著我不能隨便棄坑的念頭
老話一句文筆拙劣劇情堪憂,很感謝一直讀下來還沒有放棄的各位,其實在打這篇的後半部時一直想開新坑(我好像每篇文都這樣說),那大概會是一堆動物的文章,背景在某個架空的中古世紀?什麼麼法啊還是啥奇幻的,那也會是一篇治癒類型的文,且親情和友情為重。總之除了日向所有人都是動物(但又不完全是動物),因為我覺得動物好可愛
好了廢話說的有點多,總之還是感謝大家願意讀到這裡,再次謝謝為我點讚和留言的朋友們,有你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