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一年,阿爾從郵箱裡拎出大學寄過來的信,他的手忍不住顫抖,「亞瑟!」他在外頭大叫起來,被叫到的人立刻皺著眉打開大門,「為什麼大呼小叫的?發生什麼事了?」

  「大學!錄取!」他分開單詞一一吼著,亞瑟忍不住摀住耳朵,但他的嘴角仍然上揚:「恭喜你,阿爾弗。」

  「我的老天我沒想過我真的能夠得到-」阿爾高興的就要跳起來,而他真的這麼做了-他一把抓住走過來的柯克蘭、雙腿攀上他的腰,亞瑟差點重心不穩,但他仍然撐住了對方的大腿:「我知道你很高興,但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毛頭了,而且你是不是長胖了?」說著他就往Omega的腰捏去,阿爾一下子拍掉了對方的手:「可以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嗎?」他又靈活的跳下來,臉頰不曉得是因為氣著還是什麼元素有些紅潤,「總之我得到大學錄取通知了,不准讓英雄我今天不開心。」

  「今天的主角除了你還能有誰?」

 

  昨天的阿爾弗雷德沒有料到今天他的手裡就能拿到這封錄取書,兩年前的他也不可能猜到如今自己和亞瑟的關係能夠進展到如此。

  有時阿爾會忘記他們的姓氏並不一樣。

  或許這樣的轉變只發生在某個稀鬆平常的一天,平常到阿爾都沒有發覺,從那個午後起他們可能就忽然可以一起去超市買點東西、在回來的路上又去書店逛個幾圈回家了。一切似乎都在潛移默化之下緩慢改變,等到他意識到彼此的關係似乎有些不一樣時,他已經不自覺叫了好幾遍亞蒂。

 

  他們一同進了屋子,阿爾拎著信封跑上二樓房間,他等不及要和馬修傳達喜訊。

  他的兄弟果真高興的在另一頭尖叫了起來。「你認真的?阿爾?」

  「這有什麼好騙你的?」阿爾盤腿坐在床上,歡愉的語氣像是在哼著歌:「你知道這還代表著什麼嗎?」

  「什麼?」

  「代表再過不久我們就可以重聚了!」阿爾朝著手機高聲歡呼,「記得吧?我說過等大學畢業我就去找你。」

  「那你也還得順利畢業,」馬修調侃著,然而下一句話他突然降下了聲音,「……只不過你真的不會懷念現在的生活嗎?我的意思是-並不是不希望我們可以再次生活在一起,只是在同個家生活了快要九年,說實在的,我還不曉得怎麼和他們解釋。」

  「我想我不是很擔心這個問題,」阿爾皺了下眉,畢竟這個念頭早在他心底盤算已久,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況且除了亞瑟以外其他人應該都還好-你也知道最近我們的關係沒有像以前那麼糟糕了,我想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可以溝通,而且也不是未來都不會見到面。」

  「所以你也還沒和他們說明白嗎?」

  「……我還在找適合的時間。」阿爾思考了半晌,「但我想最近應該就會,因為升上大學後我也想去找份打工,亞瑟那傢伙肯定會問原因。」

  「我知道了,祝你幸運,」馬修的語氣再度回溫,他笑著道:「也恭喜你順利考上大學,我會期待未來我們的見面。」

  「當然了馬修,你必須期待。」阿爾同樣笑著掛斷了電話,隨即他又將錄取信拎到面前,一切好像夢一樣,十歲剛到這個家的他肯定不敢想像未來會有如此發展-但這些都一一實現了。

  夢幻到有些不切實際。

 

  亞瑟在晚上六點整預訂了一間餐廳。

  這是他們第二次只有兩個人去外頭較為昂貴的地方吃飯-上一次是慶祝他的十七歲生日,當時他們的關係方才好轉,阿爾在得知這份消息時不太禮貌的害怕了起來,他猜想那或許是個陷阱或條件,但等到他們又稀鬆平常的過完一個禮拜之後,阿爾弗雷德確定什麼事也沒發生,他也確信亞瑟有那麼點不一樣了。

  這回亞瑟終於沒像上次挑了間乍看下來就價錢不斐的餐廳。單價是相較其他地方貴了些,但整體的氣氛和顧客對象都更加傾向於家庭,暖黃的燈光打在他們上頭,餐廳位在水平較高的地方,餐桌旁的落地窗望出去就能見著晚上發起各式光圈小點的城市。阿爾盯著窗外,早上和馬修的對話時不時的在腦袋響起。

  但很快他就為了回應亞瑟的問話笑了出來,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到餐點上。現在還不是個好時機,阿爾想。

  亞瑟切下一小塊牛肉,刀子在盤子上發出哐啷一聲。

  藍色的眼倏地往窗外飄去。

 

  他得找時機坦白。

  阿爾再次寄出一封簡訊詢問打工事宜時,他盯著電腦螢幕發愣想著,也稍微領略到了馬修口中的難以啟齒。自從上次聚餐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這幾天下來有好幾個美好充裕的空檔讓他提起這件事,但每次話到嘴邊他就吞了回去,只剩下茫然的眼珠子隨意亂竄。當初的不在意彷彿只是虛張聲勢,尤其是近些日子他意識到和亞瑟的關係已經不再一樣,如果就這麼離開的話,他同樣覺得可惜。

  然而和待在這裡相比,他更嚮往屬於自己和馬修未來的新生活。

  他的房門被倏地打開,阿爾嚇的在座位上跳了一下,同時他下意識闔上筆電,「我靠,」他喘出一聲,有些不滿的盯著來者,「可以敲個門嗎亞瑟。」

  「抱歉,」他的語氣可沒有歉意,阿爾瞇了下眼,「我只是想來提醒你要記得打抑制劑。」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他的口氣不是很好,阿爾擺擺手重新轉回桌子,手裡連續拿起幾本書又放下,好像故意在找些什麼,「沒事的話幫我關個門吧。」

 

  亞瑟的手仍然停在門把上。

  「你在找什麼嗎?」

  「呃、只是整理一下。」他吞了沫口水,眼神沒有對向亞瑟。

  「但你剛剛還在用筆電。」

  「你進來的時候我剛用完。」阿爾搔搔脖子,他只和亞瑟的眼睛對上一秒鐘就心虛的挪開,「真的,我沒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

  男人盯了他好一陣子。

  終於他勾起嘴角,溫和的道:「當然了,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亞瑟關上房門,阿爾聽見腳步聲往樓梯走去,他圈緊拳頭,冷汗滑過他的背脊。

 

  他或許忘了說。

  雖然近幾年他們的關係變好,然而有時-只特定出現在某種未知的時刻,阿爾並不這麼覺得。

  曾經幾次祖母綠的眸子讓他恐懼。在那個時候阿爾會以為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從前,那個彼此不怎麼擅於表達情感的時期,亞瑟有時會盯著他卻什麼話也不說,他的視線會直直掃來,沒有遮遮掩掩,也沒有想要隱藏,好像要刺穿他的靈魂。

  他記得某一晚亞瑟就是這麼看著他。

  阿爾弗雷德從剛進這個家就知道亞瑟偶爾會來到床邊往他腦袋摸去,他都假裝視而不見,久而久之他似乎習慣了-儘管這樣的適應讓他本人不願承認。

  有回在快要失去意識之前,阿爾再度聽見門口傳來轉軸特有的喀擦聲,他以為會有一張手掌往自己伸來,然而良久他卻什麼也沒感覺到,當時思緒已經相當模糊,他下意識想要轉身確認,卻看見亞瑟只是站在床邊,他的一雙眼睛好像能在夜裡發光,一下子阿爾弗雷德清醒了,他微張著嘴,想要詢問卻發不出聲音。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開始感覺到亞瑟有哪裡不對勁。

 

  還有一次是他和馬修剛通話完。除了亞瑟沒有其他人在家,他便心安的在沙發上以詭異的姿勢通話,也絲毫不顧忌客廳還有另一個人在專心喝茶看報紙。他和馬修聊了將近有半小時,空間裡也只有他嘻嘻哈哈以及報紙翻動的聲音。

  當他即將掛斷電話時阿爾才注意到整個客廳忽然變得太過安靜,他往亞瑟的方向看去,正巧對上英國人傳過來的視線,他愣了一下,不曉得對方是什麼時候停下動作、又盯了他有多久。

  這兩次的記憶都不是太好。而方才亞瑟關上門離開的眼神,阿爾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但那股異樣的感覺的確又出現了。

 

  隔天他和安迪約出來聊了聊,他的老友貼心給了他幾個適合表達的方法,也告訴他如果真的打算去做某事就得下定決心,來來回回猶疑只會是浪費時間,因此也不要再想抓準什麼合適的時機-有空檔就鑽進去,好好把握、然後執行。

  「你說過他曾經在幾年前和你直接表明他愛你的吧?」阿爾頓了一下,這事被突然提起讓他有些害臊,但他仍然點頭。

  「那就對了。」安迪飲下最後一口紅茶,口氣直接了當,「如果他真的愛你,他就應該尊重和考量你的選擇,但你卻還沒開口就在這裡瞎操心的,你應該先去試試看。」

  安迪說得有道理、也幾乎將他推向最後一步。同時友人的話也讓阿爾忍不住反思為何自己會恐懼於說出這些話,他又不是一氣之下憤然離開,他有正當理由,也不是永遠的不會回來-他還是會定期來找亞瑟,只是他嚮往展開新的生活、希望有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他渴望自由。

  這個念頭讓阿爾弗雷德害怕。

  什麼時候開始他認為待在亞瑟身邊的代價就是失去自由了?

  和安迪聊完,回家的一路上他腦袋都在思考著這些對他來說已經超出負荷的問題。而當他回到房間打開電腦時,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有人翻了他的歷史資訊。

  他知道是誰。

 

  這種狀況已經不只出現一次-起初他選擇無視,畢竟東西也不是第一天被翻,他也的確沒看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頂多做報告查資料用上罷了,然而昨天他剛搜尋了那些東西,再加上亞瑟向他投遞過來的視線和話語疊合,他知道亞瑟並不信任他。

  莫名的情緒攀了上來。

  

  當晚他往亞瑟房門敲去。

  「怎麼了嗎?」

  「有些事想和你聊。」阿爾沒有太多表情,話裡也沒什麼情緒,他只是平視著對方-時間飛快,他的身高早已追上亞瑟,「我可以進去嗎?」

  亞瑟側身讓出一個空間以利阿爾進來,他瞧見辦公桌的旋轉椅拉開到一半、上頭還有亮著的筆電,只好往不大不小的床上坐去。關門聲隨即響起,除此之外他還聽見鎖上的聲音。

  「我大學想去打工。」趁著亞瑟還沒坐定,他抓緊時機脫口而出,阿爾見他沒有說話,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否決,亞瑟卻以稀鬆平常的語調回應了:「那就去吧,我在你這個年齡時也在打工。」

  得到如此爽快回應的阿爾愣了幾秒,「真的?」他狐疑盯著,心中的大石還沒放下,「我真的可以去?」

  「當然了,這有什麼好確認的。」阿爾瞇起眼睛,試圖分析對方細微的表情-亞瑟沒有笑,但也沒有憤怒的痕跡。

  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那太好了!」倏地他從床上站起,也忘了當初自己歷史資料被翻得憤怒,似乎真的被安迪說中了,他一個人在那邊過份擔心,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做,「我想說得就只有這個-好了,抱歉打擾你,晚安。」阿爾鬆出一口氣,語氣頗為輕快。現在他想做得就是趕緊離開這裡,以免對方反悔或問更多事情。

 

  阿爾還不曉得怎麼解釋他打工的緣由正是為了離開。

  在他要離開床邊時,亞瑟替他解決了這個問題。「有什麼理由嗎?」鍵盤聲還在喀拉作響,他背對著阿爾問著。

  他的心噔噔跳了兩聲。

  「想要找更多事情做。」

  「我那時打工是因為不想拿家裡的錢-你也是嗎?」亞瑟跟著椅子轉了過來。

  「算是吧,」他的眼睛往左上方飄去,「而且你不是知道我曾經和她說過我會把這幾年的錢慢慢還回去?」

 

  有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出聲,阿爾再次準備離開,「如果沒事的話我就-」

  「這幾年。」亞瑟再次阻止了他的動作,「你說你想還這幾年的錢。」他的語氣很輕,彷彿只是在確認什麼芝麻小事,阿爾點了點頭,他開始對這種氣氛有些過敏。

  「沒有那個必要。」

  「但這是我和她的事。」

  「她也是我的母親,不需要把距離說得那麼遠。」亞瑟將筆電闔上,他站起了身,「如果你只是想要還錢的話,你根本不需要在大學的時候就如此奔波,這裡沒有一個人急著趕你走,我寧願你先好好學習。」

  「……所以我現在是又不能打工了嗎?」阿爾深吸口氣,他敢打賭方才的語氣已經克制許多。亞瑟將手盤在胸前,眼神好似審視著他,「並不是,你仍然可以去做,只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但聽起來你剛剛已經駁回了。」

  「那麼就很顯然是你欠缺理性的考慮。」

  「欠缺-」阿爾無法置信,他有些急了:「總之,我只是來告知你我會去打工,就這樣。」

  「原來你不是來詢問的。」亞瑟笑了一下。原本是,阿爾憤憤的想,「對我不是,所以現在我說完了,抱歉打擾你,晚-」

 

  亞瑟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矗立在他面前。

  阿爾跌回柔軟的床鋪,還在上頭彈了兩下。

  「你想離開。」亞瑟從上開口,碧綠的眼珠子溫柔垂著,但阿爾卻只感覺到毛骨悚然,「我以為你已經把這個念頭給丟進垃圾桶-看來我也被這幾年的假象給蒙蔽了,這是我的疏忽。」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仰頭望著男人,亞瑟坐到了他的身旁,「為什麼想離開?」

  「我和馬修答應好了。」阿爾往另一邊挪去,但又因為亞瑟掃過來的視線停住了動作,「之前就有說好要一起回美國……

  「所以你早就有這種想法了。」亞瑟瞧見他的眼神又飄向別處,他伸手捏住阿爾下巴將他轉回:「看著我。

  「你到底怎麼了?」阿爾拍掉他的手,「沒有錯我本來就有計劃要離開-但又不是永遠不回來?我只是想要和馬修一起生活,而且我說過在這個家我感覺不到-」

  「歸屬感。」亞瑟替他回答,「這麼多年了你仍然一點也感受不到-從我身上?」

  「不、不是這樣的,亞瑟你不一樣-但這又不能比較-」

  他倉促的想要解釋什麼,但舌頭好像打了結,不管怎麼說都聽起來像是藉口。阿爾煩躁的就要起身,然而一股熟悉的清香再度傳進他的鼻腔,倏地他被向後拉去,Alpha一手撐在他頭的側邊,一手仍然扣著他的手腕。

 

  「放開!」阿爾朝上頭的人叫喊,他試圖用沒被抓住的另一隻手推開亞瑟,但很快他的右手也被扣住,更強烈的信息素朝他臉上直直灌來。

  儘管打入了抑制劑,他的發情期仍然還沒過去。阿爾咬緊牙關,有個可怕的念頭竄上腦袋,再這樣下去他會像十六歲那一年一樣,理智會一下子退居到腦後,思緒會被強烈的渴望佔據-

  那絕對不會是他想要的。

  「亞瑟,」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期許溝通能夠奏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阿爾弗雷德,」他笑了一下,綠色的眼睛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有時你真是天真的可愛。」

 

  他俯身咬住了Omega的唇。

  阿爾瞪大眼睛,感覺到對方沿著他的唇型舔了上去,他想閃躲卻又急速被亞瑟扭了回來,隨即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伸向他的舌頭,他無法說清那種感覺,四肢和身體也越發無力,原本圈緊的手改抓向床單,口裡逐漸漏出遐想的悶聲。

  當他們分離時阿爾清楚瞧見一條透明的銀線從他們交合的地方牽拉出來,他的大腦瞬間就空白了,亞瑟對他做了什麼?為什麼他要吻他?他的眼神又是什麼意思?他們的關係不應該是如此-不應該是

  「你看起來有很多疑問。」他拉下深綠色的領帶,身下的人配合的想要掙脫,但Omega的力氣已經相較方才削弱許多,信息素仍薰得他過份,亞瑟將阿爾的雙手拉高至頭,並且在手腕上用力繫緊了領帶。

  「讓我猜猜-你肯定想著這是不倫的,因為我們有著遠到可以忽略的親戚關係-剛開始我還天真想著只要給你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你就會願意留下來,但我似乎太過縱容你……讓你以為自己能隨意離開……

  「停下來。」他的聲音已經不再強硬,然而他藍色的眼睛仍然倔強-這讓亞瑟不是很高興,「你知道這麼做是不法的,更何況我們是、是-」

  「兄弟是嗎?」亞瑟咬著牙替他接話,「真是諷刺,現在才想起這個詞阿爾弗雷德,我是不是能單純把它視作藉口?」

  「不-以前的我或許不這麼覺得,但這幾年真的已經不一樣了、我保證-我們真的不能-」

 

  Alpha終於停下了動作。

  阿爾重重喘出一口氣,得救了-儘管他的心跳仍然響得可以炸掉他的耳膜。

  亞瑟沒有抬頭看他,但他卻收緊了手裡的力道,阿爾吃痛的叫了聲。「……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喃喃唸著、聲音低沉,既像是沒有方向的碎語,也可能只是單純在和自己對話。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亞瑟的信息素依然在整個房間散佈得可怕,他光是要集中精神開口說話都有困難,阿爾試圖扭動被綁緊的手,但卻只是被抓得更緊,「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再待久一點-該死的信息素……總之你先冷靜點,把這鬼東西給解開,不然真的會有很糟糕的事要-」

  「阿爾弗雷德。」他終於抬起眼,對上了眼角已經開始紅潤起來的藍眼睛,阿爾疑惑的嗯了聲,「……我很抱歉。」

  「……道歉什麼的之後再說吧,你先把-」

  「從你進到這個家開始、又或者說在更久之前,」亞瑟再度打斷阿爾的話,他沒有音調起伏的唸著,「我就沒有把你真正視為我的弟弟。」

 

  當他望見祖母綠的眼睛什麼情緒也沒有時,他的心頓時涼了一半。

  「我說我把你當作弟弟看待時-那是個幌子,一個為了留你下來編造得故事,」他往阿爾臉頰溫柔撫去,指腹滑過了他的嘴角,「我以為如果好好對待你的話你就會留下,我以為。因此在你決定非得從我這邊離開時,那條界線就不復存在,我也沒必要再這麼演下去了。」

  他的掌心向下撫過他的胸膛,最後坐落到他柔軟的肚子上方。

  「畢竟,我還是有方法能夠讓你留下來。」

  阿爾低下頭盯著亞瑟觸碰自己的位置,他又抬頭茫然的望向男人,亞瑟忽然裂嘴笑了起來。「你最好忘記過去幾年的點點滴滴,這會對你比較好過一點-我想角色轉換不是這麼容易,你得知道我不再將你視為你所想得關係。」

  亞瑟低下頭往他的耳邊靠近,語氣好像平安夜那晚,連說出的臺詞也沒有改變,這一次卻徹底讓Omega恐懼起來。

  「你也得知道,我愛你,阿爾弗雷德。」

 

  他被用力翻了過去。

  「亞瑟・柯克蘭!你不能這麼做!」阿爾高呼出聲,但他的腦袋被狠狠摁上,聲音因此悶在被褥中無法四散,他仍試圖與力量和本能抗拒,然而亞瑟的信息素已經讓他頭昏眼花,他甚至不曉得現在自己發出的低吼是不是還染上了另一種色彩,「你不能越過這條線!不然之後會有哈啊-」忽然一陣電流從上到下竄過他全身,阿爾連忙閉緊嘴吧以免聲音洩出。

  亞瑟已經咬上了他的腺體。

  他全身上下都燥熱無比,阿爾清楚知道自己的發情期已經爆發,但他仍然扭著身子,儘管亞瑟只是將他掐得更緊,膝蓋頂在了他的雙腿之間,「住、住手-」阿爾努力抬眼望著前方,以免自己隨時昏過去。亞瑟仍然咬著他的頸脖,他敏感的感覺到舌頭在他身上不斷游移,好像他的脖子是什麼大餐,緊接著Alpha冰冷的手伸往他的腰,另一隻手則從他有肉好看的小腿撫了上來,一直觸碰到了他大腿內側都還沒停下。

  「你給我……停下來!」阿爾憤憤吼著,大多數聲音都因為棉被而被抵銷,亞瑟沒有理會,他輕咬住Omega的耳朵,身下的人立刻縮緊肩膀,同時原本還在腰上的手已經攀升到他的胸部,他胸前的軟肉還被刻意捏了一下,阿爾再度叫出了聲。

  Alpha的鼻息灑在耳朵和脖子之間,他整個人已經到了負荷的臨界值,阿爾知道自己得搏鬥到底,但他意識深處似乎有意反抗-深不見底的恐懼壟罩著他,他沒法想像壓著自己的人是已經逐漸視為兄長的人,他更不能接受原來對方這幾年都是如此看著他-彼時阿爾終於瞭解那雙祖母綠的眼睛在盯著他時的違和感了。

  他把他視作愛人。

 

  身後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抵在他的臂部。

  阿爾倒抽口氣,一瞬間他甚至忘了掙脫,諷刺的是另一個念頭悄然誕生,他想去逃避但仍得正視-

  他渴望有人進來。

  這個想法著實嚇到了他,此時亞瑟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伸進阿爾褲子裡頭,他感覺到大腿內側被輕柔畫過一個圈,而對方下一步顯然就要往他的私密處伸去。

  阿爾悲鳴一聲,心臟倏地收縮。

  不行。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下意識喊了出來,但Alpha確實停下了動作。Omega敏感的身體仍然沒有停止顫抖,他的大腦是空白的,私處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濕潤無比,阿爾大力喘著氣,時不時發出帶著泣音的呻吟。

 

  當他再次被翻轉過來時才知道自己正沒有辦法克制的大哭。

  亞瑟由上俯視著他,男人同樣也還在喘氣,一瞬間阿爾似乎看見他祖母綠的眼珠子閃過各種情緒,最後他閉上眼睛,顫著手解開了綁緊的領帶。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亞瑟指了指房門,他垂下腦袋,不再看向Omega,「離開。」

  然後別再回來了。

 

 

TBC

 

下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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