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日向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數字,距離他醒過來已經將近五個月了,他得到了許多有關過去自己所認識的人事物,但這些都是屬於二手消息,沒有一件是他靠著自己所想起來的-除了打排球時的本能反應,日向思索著這到底算有沒有進展,苦惱的神色很快就被高橋看出。
  「怎麼,有什麼心事嗎?」日向搖了搖頭,經過了這些時間他確定了高橋是可以信任的人,因此他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了對方-毫無保留的。這麼做雖然存在風險,然而自從接近起高中的那群人開始日向就決定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了,因此雖然他在找尋過去,但他仍然想活在現在。

  「只是莫名的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日向歪著腦袋,看著手機上的日期恍惚了幾秒,看著自己實在是想不起來不禁抱頭哀嚎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想起來但還是沒想起來-這種感覺時在是太討厭了!像想要打噴嚏卻打不出來!」
  「很明確的形容。」高橋笑著舉起叉子,視線卻仍然在左手的資料上:「但我這裡有件事情你可能需要先知道。」
  「怎、怎麼了?」日向立刻緊張的坐正在沙發上,他快速眨著眼睛,橘色的瞳孔認真的盯著女人:「我要被趕出去了是嗎?如果是、是的話我還要再準備-」
  「我要出遠門幾天。」高橋打斷了日向自作主張的猜測,女人裂開嘴笑了起來:「應該是一個禮拜的時間,我得去巴西做點資料上的調查。所以想告訴你在我回來以前別把家裡炸了。」
  「出遠門!」日向頓時亮起眼睛,巴西是多麼好的地方啊,肯定天天都是好天氣,要是他有機會也想去一趟。「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保護這裡的!這段時間就請您安心出國!」他志氣滿滿的跳下沙發,高橋見狀便笑著繼續享用早餐。

  「對了,那麼您會什麼時後出發呢?」
  「明天早上六點要到。」高橋咬下一口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完全不在意已經石化的日向。「那-那不是今天晚上就要出發了嗎!」日向連滾帶爬的拍向餐桌,杯子裡的咖啡險些濺起,日向卻仍然大喊著:「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這樣-這樣我連準備的時間都-」
  「傻小子,你需要準備什麼?又不是你要出國?」男孩不知所措的樣子顯然讓高橋很是滿意,女人突然勾起莫名的笑容:「你該不會是想要-」

  「啊啊啊-!我生氣了,我要出門了!」日向崩潰的吼著,據他不知道從哪裡蹦出的記憶中、如果有人要出遠門的話就得送什麼東西,現在他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可以準備,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不能早點先說呢?日向氣沖沖的拎起背包就準備出門。
  「好的-那記得早點回來,我還想離開前跟你說聲掰掰。」
  「我當然會趕快回來!」拋下這麼一句話日向就甩門離去,這麼一連串鬧騰的早晨她以前還真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擁有,或許這未來的七天她會懷念這樣的日常也說不定。
  這橘色的毛小子啊-

  高橋突然瞪大眼睛,像是想起什麼般推開桌子奮力起身。
  橘色的頭髮-那孩子剛剛出門時是不是忘了做些什麼!?
  「糟糕糟糕糟糕!」女人立刻丟下手裡的叉子,這次力道足夠大到讓杯裡的熱飲撒出,她衝進日向的房間看見黑色的假髮安安穩穩躺在床頭櫃上,「簡直是太糟糕了!」她剛剛怎麼就沒有多注意點呢!

  當日向走到距離家裡的第二個街區時,他路過一間看起來特別好吃的甜品店,就在望著展示櫃的食物出神時,他赫然發現玻璃上映著一團橘色毛髮,剛開始還在思考這究竟是誰,隨即他發現對面的人也跟自己做著相同的動作時,一切謎底忽然揭曉-這不就是他自己嗎!
  「我的老天。」日向猛然挺直身子,就剛好在今天他沒有戴帽子出來,他立刻張望了一圈,這一帶應該都沒有他熟識的人,現在只要裝做什麼也沒發生的回家就行。

  「翔太!」日向被這一聲叫喊嚇的連人都跳了起來,很快他便發現來的人是仍然穿著居家衣服的高橋-實在是太讓他感動了,此時此刻女人在他眼裡就像是發光的天使:「高橋小姐!」
  「你實在是太折騰我了。」高橋先從包包裡拎出一頂帽子壓到日向腦袋上,隨即牽起男孩到最近的一間商店去借廁所。
  「真的很對不起……我完全忘了-」日向低著頭認錯,現在他覺得若是高橋小姐叫他做什麼他都甘願。
  「下次給我注意點啊。」女人小聲數落著。
  整裝完畢後日向便跟高橋道別,便利商店的店員似乎很訝異怎麼進來和出來時是不同模樣的人,但也沒有多做詢問。「好-」日向低頭檢視著時間,這下他的採購之旅才終於要正式開始,他絕對會挑到高橋喜歡的禮物。

  最終他選定了一條橘白相間的手鏈,雖然這個飾品似乎與高橋小姐並沒有說到相當搭配,但日向覺得出遠門就是要送點跟自己相關的東西,這樣那人就會時不時的想起自己、接著記得要早點回家了吧?
  高橋收到時臉上堆滿了笑容,這個反應出乎日向想像,他還以為女人會很冷靜又調侃的接下禮物,沒想到結果比他想像的還要直率。

  「謝謝你。」女人隱隱約約猜到男孩為何送自己這條手鏈,她當著送禮者的面戴了起來,接著展示了一下。
  「比想像中的還要好看!」日向的眼裡閃起亮光,高橋看著男孩暖橘的瞳色,要不是需要刻意喬裝,不然還真惋惜這樣好看的眼睛只有她能瞧見。日向繼續說話:「那你要記得回家喔,不要在巴西豔遇後就不想回來了。」
  「你這小子說什麼傻話。」高橋伸出空的那隻手捏了下男孩的臉頰,手感意外的柔軟滑嫩,她似乎發現了新的領域:「我可是去工作,不是真的去度假了。」
  「但又沒有人說你不可能會在那邊遇到喜歡的人……」日向嘟起嘴喃喃道,「愛情就是這樣未知又突然的!」
  「唉唷,還挺會說的啊,那我到時候帶了一個男人回來你可別太驚訝。」
  「嗚嗚呃呃-我會努力接受的-」日向痛苦的瞇起眼睛,生動的模樣簡直點亮了高橋出差煩悶的心情。

  來到分別的時間,他們並沒有互相牽拖讓道別場面被拉的老長,只是簡單的在日向道別、高橋點頭收下後,女人就拉著行李箱離開了家。
  現在是凌晨三點鐘,日期來到二十一號。日向像今早那樣再次盯著螢幕,六月二十一日,他默念了好幾遍,拿著手機左看右看的希望盯出個什麼端睨,最後只惹的手機碰地掉落到他的臉頰上。

  日向從被窩裡爬起,期間他為自己洗了個冷水澡好讓身上的熱氣消散,然而這不僅沒有讓他回想起什麼有用的資料,反而讓他變得更不想睡了,日向乾脆打開電視機看起新聞來,這是平常高橋在家自己絕對不會做的事,日向再三解釋絕對不是因為監護人離開了他就放肆起來,純粹是他完全沒有睡意-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去外頭晃一圈再回來,日向見過網路上說如果睡不著的話做點運動會有點幫助。
  並非只是想想。日向回到房間開始整理起包包,他需要帶的東西不多,因為只是出去溜搭而已,想想他都沒有這個時間點出門過,日向下意識的覺得失憶前的自己也不會這麼做。
  他突然瞥到鏡子裡的自己。
  日向摸了一撮橘色毛髮,又看向鏡面裡的橘色瞳孔,有個聲音傳進他腦袋:這是日向翔陽
  他又瞄了一眼早上被特地送來的黑色假髮和隱形眼鏡,另一個聲音又出現:這是翔太
  有那麼一瞬間,他瞧見鏡子的另一端站著與他五官相彷的人,只是髮色和眼睛替換成了黑色,接著那人朝他裂嘴微笑。

  日向被自己過度的想像給嚇到,手裡的包包頓時落到地面,再次起身時他甚至不敢看向鏡子。
  試圖隱藏心底不斷傳來的聲音-他是誰?他到底是誰?這個問題或許老早在高橋離開的那一霎那就登上他的心頭,而自己還想找些什麼藉口去塘塞,日向發現原來某些事只有在單獨一人時才會浮現,這就是他睡不著的原因-這段時間過得實在太安逸了,真的以為打打排球就會恢復記憶嗎?他太天真了。

  現在這裡只有他一個人,日向才真切的感受到不瞭解自己的孤獨感,記憶裡完全沒有任何深刻的交集和過往,這讓他只剩下一具披著日向翔陽的空殼。
  你得找回記憶-日向感覺到三年前的他在對自己咆哮。使用了新的名字就可以淡忘一切嗎?以為你可以安逸的過著新的人生了嗎?但你怎麼有那個資本?你怎麼敢
  作為翔太又要活到什麼時候?是到中年還是死亡來臨?而自己又甘願以這樣虛假的身份走在陽光下嗎?
  日向愣在鏡子前。此時追尋自己的意志勝過稍縱即逝的生命。
  他僅帶了鑰匙就步出了家門。

  夏季的凌晨比早上涼了許多,吹過來的微風也讓日向頭腦冷靜了些,他在熟悉的道路上兜圈子,最後鬼使神差的來到了烏野。這是日向之前無意中發現的,原來高橋家離自己的母校是如此之近,一切巧合到就像是有人刻意為他安插,冥冥之中告訴他一切的開頭就在這裡。
  凌晨三點半,日向盯著手機裡橘髮的自己忽然笑了出來,這個時間點要是有其他人看見肯定會覺得他是哪裡來的怪人吧,要說是看作鬼魂也不覺得奇怪。然而現在的他當然不會理會那些狀況,除了這個時間沒有人出來亂晃是一點,再來就是現在的他只感覺到自由,他好久沒有以這副模樣走在大街上了,以後應該多花點時間在晚上出來透透氣。

  因著如此的想法日向的行動也大膽了起來,他在校門前跨著奇怪的步伐,今晚的月光足夠將他的影子清楚的映照在地面上,日向想像著眼前的鐵柵欄是一堵高高的牆、又是一張在球場上的網,只要他跳得夠高,球就會往自己的手裡飛過來-
  在跳起並且揮下手臂的那一瞬間,他聽見不遠處傳來行李滾輪的聲音。
  緊接著,一聲叫喚立刻讓他寒毛豎起-那並非什麼妖魔鬼怪的低吼,而是某個沉厚的嗓音唸出他的名字:
  「日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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