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上冰冷的車,手指觸摸到冰冷的座位,夏日裡的空氣似乎也是冰冷的,日向抬頭看著在不遠處與警察們站在平行線上的月島和山口,在對上視線後日向彎起了眼睛,對他們請來的支援表示感謝。

  在彎下腰坐進車子裡後,帶著笑意的眼眸從臉上褪去,日向才知道當心底滿載著悲傷和徬徨的情感時要扯出笑容是有多麼困難,一想到那副畫面有可能成為自己最後所見到的熟人他就呼吸不順,日向看向在前坐的警察,那人脫下帽子後只是對著後視鏡道:「你做得很好。」

  「不想髒自己的手是吧。」日向低頭看向掌心,剛剛麻醉針插進肉裡的觸感仍然存在,他不敢相信自己對影山做出了什麼事,但如果只有那麼做才能保住對方的性命,不管重複幾次他都會狠心將針頭給插進去。「我早該知道你們的目的是不想將事情鬧大。」

  「來不及了。」男人沉沉的道,他往後坐的人伸手:「手機。」日向聞言便順從的將東西交到對方手裡,男人將他遞給坐在另一邊的人,日向看著對方不曉得在對自己的手機做些什麼事情,只注意到他將裡頭像是晶片的什麼東西給撬開並且往窗外丟去,小東西隨著車子高速的風很快就從窗戶旁閃過,日向甚至來不及看清那到底是什麼部分。

 

  「你們不會傷害他吧。」日向盯著前坐的人,然而這似乎只是徒勞,前面的人根本沒有辦法看見後坐的他是露出什麼表情。

  「我們也並不想牽連到如此多的人。」

  「但你們其實已經做了。」

  「那至少我們也盡力壓縮到最小範圍了。」男人慢悠悠的說著,像是剛剛發生的所有事都只是發生在電影或小說裡的虛擬情境,「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們就不會多做其他事。」

  「可惜我之後就沒有意識了,根本不會有人來幫我做擔保。」日向頗些諷刺的道,他看著窗外快速往反方向駛去的黑夜和一輛輛轎車,覺得城市和所有熟悉的人事物都以光速離他遠去。

 

  他忽然想起在明天早上自己和研磨約好了要再次見面,他也想起在身份公佈之後那些人對他的反應,這麼說起來還真有些好笑,他都已經是被白紙黑字寫上的死人了,怎麼還會有人對他的生存抱有疑慮?他當然不只一次思考過這樣的信任究竟是從何而來,他身上又有什麼特質讓那些人值得這樣拋棄理性的,然而想到最後他都不曾得出結果,最後只知曉純粹是他身旁有一群如此好的人,而現在他對那些人再次毀約。日向忽然猛吸口氣,原來他從來不害怕自己的死亡,他更害怕自己無法回應他人的期待。

  影山黑色的眼珠子在昏迷前是如此執著的盯著他的。他知道對方想要抓住自己,但麻醉劑發揮的很快,那就像在空中胡亂抓著蚊蟲一般,他終究離開了他,而他醒來後又會變回前幾個月那樣,所有的承諾和等待都只剩下空殼,他們兩敗俱傷,而這居然還有可能成為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結局。

 

  日向握緊拳頭。從有意識以來,他就不曾甘心過。

  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這樣被牽著走,不甘心身旁的人要因為他而遭受這些本來不該承受的罪過和壓力,他也不甘心自己無緣無故的就被當作金錢和地位下的羔羊被獻祭上去,沒有一件事是他可以順利掌控的-

  他不甘心。

  橘色的眼珠子激起生命最後的一絲憤怒,而他多希望這樣的情感可以被發洩出來。

 

  不曉得開了多久的車程,日向只知道外頭的景色越來越脫離城市感,周圍只剩下叢叢的樹木和黑夜混為一體,乍看下就是沒有界線的一團墨水,茂密的枝葉蓋住了天空,全世界只剩下前頭的兩大柱車燈晃晃地閃爍,當他們離開車子時日向已經喪失了時間感,他不曉得自己第一次被當作實驗體時是不是也這麼安分,又或者他根本沒有機會去拒絕。

  他們似乎來到了某個不知名的深山野林,至少他是不曉得這裡是哪,這或許也是他們不蒙上他雙眼的原因。

  眼前的設施並不是想像中那樣白色陰森的巨塔,這只是一間不怎麼起眼的破屋,這樣的房子和林中完全的切合,不會有人對此有其他的想像,更不曉得在層層樹葉和雜物下有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幾個人合力將上頭的東西移開,而男人又伸腳將地上的樹葉給撥走,很快一個鏽掉的圓形拉門顯現出來,寬度大概只能讓一個成年男人略微轉身,他是第三個下去的,後頭還有一個男人作為墊底。

 

  日向估計這個通道約有十米深,鐵梯在無光的密閉空間內只透出純粹的冰冷,他聞到了某種東西鐵鏽和過份潮濕所混合出來的味道,巨大的異味讓他的鼻子失了靈敏,那甚至有些像血液脫離了宿主並且乾涸後的味道,日向試圖降低呼吸頻率來減少所呼吸到的氣息,但那只是徒增他的暈眩感,而這種感覺在雙腳落到水泥地時便更強烈了。

  狹長黑暗的長廊完全沒有辦法和任何一點現代科技做出相對應的連結,凹凸不平的牆壁和地板透露著修建的臨時和不完整,要不是這裡是被臨時建起,要不然就是這完全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塑造出的假象。

 

  空氣混濁、能見度低,眼前除了最前方的光源外便什麼也沒有,日向逐漸瞭解到為什麼自己並沒有先被制約才被帶進來,完全是因為這裡的空間過於狹小。他忽然抬頭看向上方的水管,一滴水從上頭滴到他的臉頰,緊接著他似乎聽見自己的腳下正踩著一漥漥的水坑,踩踏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來回擺盪,從這兒傳到了前頭,又從前頭傳到了底部。

  長廊的底端是一個向下的階梯,階梯並沒有被挖鑿的很深,很快他們來到了一坐電梯,電梯和周圍斑駁的牆壁格格不入,這是日向在進入到這個荒郊野外後首次看到的第一個嶄新的物體,銀白色的兩片門板往右方移動打開,四個人就這麼站進了電梯內,電梯的空間也並不大,四個角各站了一個人後就被塞的差不多了,他瞄了一眼門旁正在顯示無限下降的樓層號碼,才驚覺這裡居然最底到地下十層,而他們正在前往最深的那一樓。

 

  到了這裡日向終於有點自己要被抓去實驗的實感,然而他的緊張感似乎還沒跟上,他甚至覺得自己表現的太悠閒了,他應該藉機找話題聊聊並且套出什麼話嗎?或者他應該趁著周圍的人一不注意就轉身逃走。

  然而這些都不在他的計劃內-是的,他的確有一個計劃,儘管這個計劃的起頭並非源自於他,而且這個計劃他只知道了個開頭,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曉得怎麼收尾,但他仍然參與,畢竟做了這些對他而言根本沒有損失,照理來說他應該已經被死死的釘在砧板上了,現在只要有一線機會可以成為轉機他都願意奮力一搏。更何況這個計劃是伊藤早已制定好的。

 

  早已制定。這又要說到他被救出來後藏窩在伊藤家的那一個月裡發生了什麼事。那時他除了被動的接收訊息並且恢復身體之外,伊藤也在那時列出了相當多的可能性和應對措施。

  「找到據點是遲早會發生的事。」伊藤那時候篤定的道。而在這句話誕生後的一個禮拜他們果真被發現並進行逃亡。又或者說連逃亡都在伊藤的計劃內,接著他告訴日向在活下去以後找個地方安身,他們會想辦法找到他,這安逸舒適的期間要不要去尋找記憶或者舊識都隨他,如果被什麼可疑的人給發現了也無妨,因為這正是他們要的。

 

  「他們到時候肯定會拿你身旁的人事物來威脅你,但你不用太擔心,他們想得到的我們也猜測得到,你只要知道我們也有派人在保護那些人就好。」

  日向盯著電梯來到六樓,這個電梯下降的相當緩慢,而且一層樓似乎還被建設的具有一定高度。他繼續回想著伊藤的話。

  「如果那些人發現了你,並且再次要你跟著他們走的話,就照著他們的話做吧。」數字顯示他們來到了八樓,伊藤的聲音再度響起:「當你潛入進去時,就是我們人證物證都到齊的時候,我需要你至少堅持十五分鐘是清醒的狀態,十五分鐘後若情況沒有改變或途中仍然有什麼不可抗因素,你得做出決定是否進行計劃改變。」

 

  「所謂的計劃改變就是,不用再去想那麼多了,眼前只要能夠防衛自己的一切事物都利用起來,抓緊一切機會,把那些阻礙你的人都剷除。」

  地下十樓。

  他們步出電梯,迎接日向的是有五層樓高的寬敞場所,電子和各種儀器運作的聲音震盪在密閉空間裡,穿著白色大衣的人們來來往往穿梭在無數個鐵皮機器間,他們只是偶爾經過時會抬頭望幾眼,接著又繼續專注在手裡的各項資料上。

  「你不施打麻醉針嗎?」日向掃視了一圈空間,最後只得出了這個問題:「都不怕我會逃走嗎?」

  「那你覺得你能做得到嗎?」腳步仍然繼續往前,前方的男人甚至連頭都沒回,「況且,我還有東西想讓你看看。」

  橘髮的人保持沉默。

  「是有關你所簽下的合約。」他們停在了底端的一扇門前,男人睜大左眼以利機器進行偵測,很快五公分厚的白色鐵門便逼的一聲被輕易拉開。

 

  這裡有著良好的隔音設備,在門被關上的那一霎那外頭的聲音全數被隔絕了下來,裡頭的溫度也驟降許多,一下子讓日向打了個冷抖。短短的通道底端又有另一扇門,這原本看起來是個做檢測的通道,男人將手給觸摸到一塊方形的儀器上後,門扉後的燈光和儀器都倏地被打開,日向看清楚中間的凹槽處有個巨大的玻璃管,從上頭還延伸出相當多像是水管的東西到各個機台上。他們又走進一個看似辦公的地方,桌上擺著凌亂的文書資料和不曉得該怎麼運作的複雜儀器,男人拉開了右下層的抽屜,翻找了幾下後將一份有厚度的牛皮紙袋遞到了日向眼前,他凝視了一會才將紙袋中的東西給抽出。

 

  計劃同意書

  五個紅色的字率先進入日向眼中。

  他先是翻了前面幾頁,除了寫些本次計劃會帶來什麼後果、因為什麼而被設立之外,上頭也註記了各種保險條約,是那種他平時只會一下子帶過的一條條注意事項。接著他的個人資料開始出現,包含他的戶籍地址、出生年月日,還有周遭的交際關係和不同年齡間做過什麼事,這就像一本濃縮版的自傳,將重點訊息都記錄在了上頭。

  日向一頁頁的翻著,他的手速越來越快,不曉得這時候給他看這種東西有何用意,直到他翻到最後一頁,合約書來到尾聲,而他也看見了最底端的右側簽著他的名字。

  貨真價實的、他的字跡。

 

  他頓時將合約給蓋上,抬起困惑的眼神瞪向男人。

  「我只是想說,一切都是在你的認可下我們才進行實驗的。因此現在我們只是在繼續進行合約內容。」

  「這有可能是偽造的,我現在沒有記憶。」日向將資料收回牛皮紙袋裡,雖然他現在已經有百分之七十確認這真的是之前自己所簽下的,但他仍然沒有辦法理解當時的自己為何這麼做。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看當時所錄製的影像,除非你認為那些影片也有可能是我們所做出來的,那麼也沒有辦法,等到你回想起一切就會知道這是真的。」

 

  「原因呢?」日向仍然不肯罷休,他持續拋出問題:「我想知道我當時答應下來的原因。」

  「有必要嗎?你都要進去那個箱子裡了。」男人冰涼的眼神往外頭望去,他的視線很快又掃了回來,「就和這次一樣,那時我們手中握有你的劣勢。」

  「聽起來像是我不得不做出選擇。」

  「並不是,我已經說過了,你當然可以選擇拒絕,只是在衡量之下你認為他人的生命比較重要,因此你簽下了合約。」男人將日向手裡的紙袋收回,他繼續道:「沒有誰對誰錯,你只是比較不好運罷了。」

 

  他們步出小房間,男人運作著儀器將玻璃門給打開,日向同樣站在一旁,他的腳步遲遲沒有往前。

  「我想,並不需要我解釋你該做什麼。」聞言,他只是沉默著盯了會玻璃艙,接著又轉回視線,他直直的看著男人,「抱歉,我想問最後一個問題,請問這麼做能夠帶給你什麼好處嗎?」

  「我想我不必再回答你了。」男人嘆了口氣,他低頭看向手錶,「抱歉,時間有限,如果你不願意自己走進去我只好請身邊兩位來送你進去了。」

  「等等等再等一下-既然你不想回答就換個問題好了,我想知道現在距離我們進來已經過了多久時間?」

  「拜你所賜,十五分鐘已經過去了。」

  「啊、謝謝你還願意回答我。」

 

  話語剛說完,日向便轉身抽出其中一位隨扈的手槍,他順著方向往對方的腳上開上一槍,接著又反手往男人的臉上揮去。

  天啊。他完全沒有料到會做得如此順手,難道這不是自己第一次這麼做了?扣下第一槍的反作用力仍然殘存在指縫和手心間,日向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但現在的他更重視這得來不易的生命。

  還有人在等他回去。抱著這樣的心情日向再次舉起槍枝,然而對方早就舉起槍口正對著他,心臟倏地收緊,一發子彈順著他的臉頰擊中身後的男人。頓時間空間裡的警鈴大作。

 

  「算的剛剛好。」隨扈又往身後作勢要起身反抗的人補了一槍,他低頭看向掙扎著的人,又面無表情的轉了回來,「我是伊藤的人,叫我中川就行。」

  「你們都是這麼多臥底的嗎?」日向舉著槍的手頓時放下,他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可不可以先提前通知,要是我剛剛打錯人的話……」

  「很抱歉,但我們沒有時間。而且只有腳的話並不算什麼。」中川往西裝裡頭伸手,看起來像是按壓下什麼東西後又繼續道:「我們得先離開這裡,其他人很快就會到。」

  「有什麼計劃嗎?」

  「你的運動神經很好是吧?」中川以另一個問題回覆了日向的疑問,這聽起來似乎也不是個問句。中川看了眼日向手中的槍,「拿好了,在我們離開前得先找到真正的主謀。」

  「所以說剛剛那個人不是?」他本想轉身確認,但隨即想到對方已經腦袋開花便止住了動作。

  「據我們所知,不是。」

  「我想回家了。」

  「再忍忍吧。」

 

  語音剛落,一群身穿防彈衣的人員立刻竄了進來,中川往日向的腦袋一壓,隨即數發不長眼的子彈立刻飛來,日向只能瞧見紅黃的警示燈不停交換閃爍,幾發子彈還從他腦袋上擦過,冰冷的金屬因而凹陷了幾處,日向抱緊懷中的手槍,思緒頓時一片空白。

  他到底遭了什麼罪過要輪到這種境地。

  恍惚間他感覺到臉頰留下溫熱的液體,他抬頭往中川看去,發現對方的右手臂中彈,但他的雙手仍然舉得筆直,堅韌的精神從他俐落的槍法就能看出。

  日向仍然躺在凹陷處,幾秒間他迅速轉了個身,他的身軀緊貼地板,接著他竄出腦袋和舉著槍的手,對準後往幾個人的下半身打去,有幾發失誤打在了牆壁上,但兩三個人也因而倒下,中川很快就能稱著這個時候直接將對方給擊斃。

 

  一發子彈擦過他的手臂,日向機靈的往左側傾去,要不是動作夠快就很有可能打中他的右眼,同時間中川將他踢往另外有較大遮蔽處的一邊,他感覺到後背似乎被什麼東西給重重撞上,然而這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的疼痛,反倒是另一發射向中川腿上的子彈讓他叫出了聲。「中川先生!」

  最後一聲槍響在日向的叫喊聲中停止,他立刻起身巡查男人身上的傷,手邊並沒有可以止住血的東西,他只好從那些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人身上搜刮物資,日向試過將些許的衣服給撕下,但這些動作顯然只能在電影裡發揮作用,最後他是從少數的醫療包裡找出繃帶等療傷器具。

 

  他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禁聲著將一圈圈繃帶裹上,這些子彈是為他而擋下的,這讓他的心境雜亂起來。

  「這沒什麼。」中川壓緊了傷口部位,僅僅只是幾滴汗流過他的鼻尖,他的神情彷彿驗證了他所說的,「只要止好血就沒事了。」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日向盯著迅速又染上血色的繃帶,他的視線再也沒從上頭移開過。

  「扶著我就行了。」日向蹲下身子好讓中川起身,接著他讓對方的左臂繞過自己的頸脖,「我們可以先去中控室擾亂這裡的線路。」

  「聽起來有點複雜。」他努力回應著。

  「你只要隨便亂按一通就行了。」

 

  他們往進來時的反方向走去,也就是說他們正在不斷深入,到了這裡就沒有太多複雜的電子鎖,許多都是中川靠著子彈和暴力解決的,最後他們抵達了一個圓形的房間,這裡退去了像外頭那樣的潔白表層,一切機械和電路全都裸露了出來,黑色的基調佈滿整個空間。

  「你去那邊。」中川鬆開了日向,並且指了指右側的機台,「隨便亂按點什麼,但盡量不要砸爛,有可能引發爆炸。」

  「好的。」日向仍然緊握著手槍,此刻的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因為炎熱而惹的汗流浹背,隱約間他又覺得那是冰冷的汗痕,他的感官似乎除了聽覺和視覺外都遲鈍了起來,他照著中川的話往閃著詭異燈光的儀表板上亂按一通,很快奇怪的各種聲音從儀器裡發出,一瞬間他不太敢再繼續按下去,但這份猶疑很快就從他心底褪去,他都經歷過幾次瀕死邊緣,怎麼就到這個時候真的怕死了?他索性放下手槍大膽的亂按起來,不協調的聲音都視為輝煌戰績。

 

  或許人到了極度不安時真的會放鬆下來,此時這麼想的日向仍然冒著冷汗,而他的臉上唐突的扯出一抹笑容。他並沒有去想這麼做會惹來什麼後果,就如同從前的自己好幾次所說的,他不想去在意未來會演變的如何,他只想腳踏實地的活在-

  這是什麼冠冕堂皇的殉道詞。

  他的眼淚大粒的落在了黑色的螢幕上。

  日向抹去了一邊的淚水,隨即另一邊又湧出了更多的悲傷,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成為了最大的說謊家,而欺瞞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自從出生以來是擁有情感的人他就注定成為在世上有所牽掛之人,他會記得那些對他好的人而不得不想著怎麼去回報,他會感到惆悵、後悔、難過以及憤怒,他不想只是活在現在,未來的十幾年後、更甚至未來的未來他都想親眼見證。

  他不想現在就這麼死去,因為他的歷史曾經活過。

 

  「很難過嗎?」恍惚間他聽見有人這麼問,日向已經分不清那究竟是腦袋裡的聲音或真的有人在對他說話,他只是順著話語輕微的點了下腦袋。

  「是嗎,那我也得說,此時此刻的我也很難過。」

  話語一出日向立刻轉過頭,一位陌生的男人就挺直的站在他身後,他手裡還抓著不知道哪裡掉落下來的鋼板,日向伸手想要往一旁的手槍摸去,但在動作之前對方已經先行下手,男人將鋼板直直舉高,毫不猶疑的往他的腦袋砸下。

  他的視線頓時和世界垂直,緊接著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倒了過來,所有事物都多了好幾層黏著的陰影,七彩的在他眼前疊合又散開。

  闔上眼時,他只希望這次自己的記憶別再出差錯了。

 

 

TBC

arrow
arrow
    文章標籤
    排球少年 影日 all日向
    全站熱搜

    d_節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