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潔白柔軟的床鋪上起身,急促的呼吸和額上流下的汗讓他彷彿陷入了什麼深潭,如果再不睜開眼就會一直往下墜落。

  他仍然待在旅館,影山抬頭往櫃子上的電子時鐘看去,二點二十七分,他又盯向窗戶,薄紗的窗簾後仍然是一片黑夜。他迅速歸檔了一遍記憶,赫然發現自己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

  他猛地拉起棉被下床,沒有心思思考究竟是誰將他帶來床上,甚至連鞋子也沒穿上,他用力敲響對面的房間:「山口、月島,你們還-」

 

  「噓噓噓-小聲點影山,怎麼了-」打開門的山口看起來疲倦不已,影山直接將門拉開並且踏入房間,接著他又用力關上。

  「怎麼了?」坐在電腦前的月島往後推開椅子,側頭看見擅自闖進的人皺起了眉:「有什麼事嗎?」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開口嘲諷,月島的禮貌讓他心存忌慮,他愈發擔心起來:「誰把我送進去房裡的?」山口聞言立刻露出怪異的神情,「什麼送進房裡?你不是一直都在裡頭?」

  「什麼啊,難道有人睡昏頭了?」月島闔上電腦,蹙起的眉間透露了此刻的他正處在極度不穩定的情緒中:「我們回來後你就一直待在房間,怎麼敲你的門都沒有回應。」

 

  「月島。」影山快速往對方靠近,他將自己的右手臂給亮出來,月島瞧見了一個細小的紅點,一時間還不瞭解用意為何:「怎麼了、你到底想說-」

  「這是麻醉針留下來的痕跡,這就是為什麼我剛剛都沒有回應你。」他的語氣急促,月島頓時停住動作,只透出了幾秒鐘的詫異,他立刻出聲呼喚友人:「山口,東西收一收。然後你給我繼續說。」

  「日向可能已經知道這裡的人不能信了,是他向我打入麻醉劑的。」

  「那傢伙!?」一邊聆聽一邊動作的月島忽然提高了音量,翻上去的白眼明確說明了他快要瀕臨極限,「你的意思是他明明知道那些人是誰還是願意跟上?」

  「……沒有錯。」

  「該死。」月島伸手緊緊捏住了眉間,他剛剛才向每個人報備完日向現在的處境,交給警察後以為可以有一小段的安心時間,結果現在事情全數變卦,原本可信任的人頓時消失的一乾二淨-月島咬緊牙齒,他早該想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他早該跟上那台車子,儘管當時現場的工作人員百般的阻攔他。

  -但他仍有事情可做。

  月島背起背包,朝著身後的兩人道:「我們提早行程。」

 

  黑色的車在靜謐的街道行駛,車子很快到了一棟深褐色的日式建築,屋子裡仍然亮著燈,頭髮微長的男子拉開了大門,陳舊的門在軌道上拉出了喀啦啦的聲響,他只是探出半顆腦袋,輕聲的道:「進來吧。」

  他們往長廊走進,原本就安靜的夜晚被幾個腳步聲踏得屋子都響了起來,研磨帶眾人來到客廳,昏暗的燈光從電腦螢幕亮起。他打開了燈,視線才終於清晰起來。「隨便找地方坐吧。」

  「不好意思這個時間來打擾-但就如剛剛我們在電話所說,日向他-」

  「我都知道了。」研磨的眼珠子沒有從螢幕上離開,他只是冷靜的應聲,「先安靜一會,讓我弄點東西。」

  月島聞言只能消聲,幾個人正坐在一旁,一時間裡連氣也沒吭,直到研磨的注意力從筆電上移開,聲音才又被轉了回來:「我根據你的描述拿到了攝像機的帶子,如果他們真的往這邊行駛並且沒有繞路的話,那我推估他們大概是沿著這座高速公路到了深山裡,現在是凌晨,全速開車一個小時內可以到的了。」研磨說完話便站起身,看著仍然呆坐在原地的三人露出了費解的神情:「時間有限,我們得現在離開。」

 

  「……前輩,抱歉讓我詢問,你是怎麼拿到那些資料的?」不到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再次提起背包,山口低聲朝走在前頭的人問到。「那不會是-」

  「是你們跟我說無法信任這邊的警察了,當然我個人也是這麼認為的,這也是我為什麼想要再叫上翔陽過來的原因。」研磨拉開家門,外頭已經有一台黑色的轎車停在前方,黑尾搖下車窗,伸手指了指後座:「快上車,動起來囉。」

  「我原本想要把發信器給他,讓他隨時可以向我呼叫,但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那麼快,早知道應該當初就把他留下。」研磨仍然冷靜的道,然而他關上車門的手勁卻不小:「話題繞回來,如果警察是不可信,並且我的朋友都要遭遇到生命的危害了,我不認為什麼非法性是阻攔我去前往的原因。」

  繫好安全帶,坐在前座的他偏過腦袋,眼裡閃出了異樣的光:「你們也都已經知道只有這個辦法了吧?」

  黑尾往倒後鏡淺淺一笑,:「現在開始可沒有辦法下車了。」

  他倏地踩下油門。

 

 

  菅原盯著手機訊息,他傳送給日向的訊息沒有一通有回覆,而月島在交代完日向前往警局後只是再次發了一通事有變故,在這之後就沒有下落,他捏著的手機已經浸滿汗水,心底的緊張和害怕已經被擴散到了最大,來回踱步的腳完全沒有停下來過。

  菅原認為自己必須立刻行動起來,然而他卻不曉得該從何處下手。整件事似乎沒有他插手的餘地,畢竟他連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都尚未知曉。

  手裡傳來震動,並沒有看清來電人他便接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菅原開口就是一句質問,「我能做些什麼?」

 

  「菅原前輩,我需要你幫我個忙。」月島快速說著,「待會我會把現在的狀況告訴你,我希望你能替我向其他人傳話,我可能沒有時間一一向大家說清楚。」

  「你說吧。」菅原在電話旁隨手翻出一張紙,並將筆靠著身子按壓下去。

  「我直接切入重點,」他聽見對方似乎在另一頭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持續太久,月島又繼續接話:「日向他有很大機率自願前往敵方陣營。」

  「我的老天爺。」他拿著筆的手撫向額頭,頓時覺得眼前一陣暈眩:「繼續說。」

  「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會有麻醉劑,也許是事前已經知道了些什麼,總之他把麻醉劑打向影山,致使我們在大概前半個小時才得知這個消息。」

  「這樣他們離開多久了?」

  「我們推估他大概一點多離開,現在差不多已經過兩個小時左右了。我們正在趕過去。」

  「趕過去?」菅原重重將筆丟在桌上,他質詢般的問著:「你們現在給我趕過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黑尾前輩和研磨前輩也都在。」他豪不顧忌的就供出了還有參與的其他兩人,「菅原前輩,我們現在只能這麼做,當初帶日向離開的就是當地的警察。」

  菅原深吸一口氣,隨後又沉重的吐出:「也是,抱歉,我早該想到。」他沉默了會,這都是他們意料之中卻又不願承認的發展,彼此都隱隱約約猜到了或許到了危急時刻沒有太多人會幫助他們,但菅原沒有想過狀況會如此險峻。

 

  「我會幫你們把這些事轉達給其他人的。」他的眉頭已經皺到像什麼澀掉的柿子皮,但他仍然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冷靜:「除此之外,我還能再為你們做些什麼嗎?」

  「他的家人。」月島思考了會,說實在現在他也不曉得能在這麼多的未知數裡做些什麼,然而他的腦海卻浮現出了這個想法。「菅原前輩,幫我把這幾個月以來日向所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的家人。」

 

  電話再次掛斷。

  他拎著手機的手仍然貼在耳邊,嘟嘟聲從裡頭傳來,菅原往身後的時鐘看去,二點五十四分。

  如今一秒都不能浪費。



  他接起電話時是在三點整的時候,另一頭的菅原說著一點也不符合他口氣的事情,大地甚至以為自己仍在睡夢中,他在對方說到一個段落後才開口出了聲:「所以你的意思是,日向在近幾個小時內會有生命危險。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沒有錯。」菅原仍然鎮靜的道,篤定的口氣讓大地不寒而慄,他迅速從床上起身,另一隻手已經開始為自己整裝:「其他人都知道這件事了嗎?」

  「我剛剛才連絡了高橋小姐,你是第二個。」菅原頓了頓,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層:「大地,我可能需要你幫我去調查一些資料,我詢問了當初高橋小姐給日向的手機型號,雖然他們正在前往,但我想知道一些比較確切的事情,包括他最後的信號點和究竟有誰打電話給他,待會我會傳給你詳細訊息。」

  「瞭解,我得到這些資料後會先連絡月島他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大地望了眼時鐘,他保守估計了一下時間:「給我四十分鐘,再連絡。」

 

  大地掛上手機,簡單收拾了東西就要離開前往警局,此時家裡的門鈴被短短按了一聲,他頓時停下手邊的動作,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淺灰色的門。

  間隔了約五秒,門口再度傳來響聲。

  大地仍然不做回應。他躡著腳來到走廊,過程中外頭再度傳來第三聲鈴響。他來到門前,往魚眼盯了一眼,瞧見一位男人正順著他的視線對望過來,大地感覺到心臟跳了一下,但他依舊沒有出聲。

  他輕輕拿起放在鞋櫃上的鞋把。

  「不好意思打擾了,大地先生,我們知道您現在在家。」外頭的男人倏地開口,他的視線已經從魚眼轉移到了門把上,「雖然有點唐突,但我們並沒有要傷害您的意思,希望您能為了您的朋友與我們合作。」

  男人將手伸進深灰色西裝裡的內層,大地透過魚眼看著男人的行動。

  他握緊了手裡的鞋把。

 

 

  車子離市區越來越遠,他們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手機顯示著三點十八分,一封訊息跳上他的螢幕。

  這是日向離開後最後的手機信號源。,大地簡短的說著,下方是一條對他而言相較陌生的地址,但月島仍能確認這是剛剛他們二十分鐘前經過的路程,這裡的道路並不複雜,附近的郊區和山區也就只有他們目前前往的這麼一個,這證明了他們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正在往正確的方向前進,謝謝您,並沒有錯。

 

  「這是正確的方向。」周邊只有車子引擎和輾過碎砂石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但我們還是得慢慢從中尋找他們到底是去了山裡的哪個地方,這之後就沒有下落了。」

  山口聽聞後只是蹙起眉頭,並沒有對為何能將資料查找的如此快的疑惑說出口。

  「有幾個地點很有可能。」研磨低頭看著筆電,此時這是車上唯一最亮的光源,螢幕上只是跑過許多數據,紅色與藍色構成的地圖不斷被放大縮小,「待會走右邊的公路。」他撇頭朝身旁的友人道。

  忽然一陣震動,他的手機再次傳來訊息,月島點開了和大地的對話,這次只有一個地址傳了過來,他靜默著看了一會時間,果不其然下一條訊息很快傳了過來。

  所在地。

  月島盯著過於簡短的文字,他止住呼吸,往大地那邊發號了過去。

 

  「你們那邊還好嗎?」電話很快接通,熟悉的聲音響起,月島些許放心下來,但他仍然提出心中的疑慮:「打擾了大地前輩,但恕我冒昧你為什麼能夠獲取這些資料?」

  「啊,我就知道你會擔心,我之後會給你們解釋,現在只要照著那個地址過去就行。」電話另一邊的人聲音平靜,不像是被人給威脅或強迫,「大地前輩,您不會拿什麼東西做了交換吧。」

  「並沒有,我一切安好。」他聽見對面的人語氣溫和,然而沉著的口吻並沒有增加可信度,月島知道前輩就是這麼一個人,大地繼續道:「我只是得到了一些援助,但為了方便與你們連絡才透過我傳達訊息給你們,因此不用擔心我,你們倒是得注意自己的安全,之後應該還會有其他人過去。」

  「其他人?」

  「是的。」大地說著,「所以不要進入太深,你們只是幫手,不要讓自己也困入險境。」

  「知道了,真的很謝謝您。」月島掛斷了電話,方才為了直接讓其他人也知道對話內容而開了擴音,他掃視了圈車子裡的人。

 

  「我們得見情勢。如果狀況過於危險,就必須退出。」月島緩慢的道,緊接著他又補充:「這是大地前輩的意思。」

  月島的視線轉到影山身上,他看著最容易出狀況的人仍然保持靜默,對方只是盯著窗外,並沒有想要理會對話的意思。

  「影山。」被叫喚的人轉過腦袋,月島才知道他的確有在聽他們說話,「剛剛大地前輩的意思你瞭解了嗎?」

  「我聽得懂。」影山的語氣並不激烈,只是黑色的眼珠子望不出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繼續道:「我並沒有想要反駁的意思,他說得對。」

  怪異的順從讓月島感到不適,總覺得對方還有什麼想法沒被道出。

 

  「所以你想怎麼做。」見影山不再回話,月島詢問著。

  「什麼怎麼做?」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會答應?」

  影山的視線再次往窗外望出去,墨色的眼珠子隨著間隔的路燈規律閃爍,他淡淡開口:「我總覺得,自己在離那傢伙越來越遠。」

  在靜謐的夜與車廂中影山如此說著。

  「每一次我都覺得我要瞭解他在想什麼了,但每一次他都會帶給我意外,我才知道他私底下想了這麼多,而他又選擇自己承擔什麼,好像最美好的計畫就是一個人攔下來而已。」

  月島仍然無聲,所有人的嘴都抿成一條直線。

  他又開口:

  「所以我要去找他,不管他想走到哪裡去,也不管什麼事會阻攔我。」

  「月島,我得告訴他,這次是他錯了。」

 

 

  「菅原,我剛剛已經和月島他們通過電話了。」大地在電腦前查找著資料,並和坐在一旁的男人交換了幾個眼神,「另外,我剛剛給了他們所在地。雖然我和他們說不要涉入太深,但他們應該正在前往中。」

  「怎麼搞得,大地。」他的聲音頓時嚴肅起來,板起像是責問孩子的語氣:「你是怎麼得到那些資料的?你跟誰聯絡了?」

  「是誰我暫時無法說明,但是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是確切的。」

  「你最好之後給我說清楚,大地,可別把自己也搞入什麼危險裡。」菅原口氣並不和煦,他甚至有點來氣:「他們目前還好嗎?」

  「之後會有其他人過去,也就是他們應該不會直接和危險相撞,但他們極度有可能自己決定要繼續前進,因此我把地址給了他們,讓他們直接到我們要的目的地。」

  菅原聞言安靜了會,很快他聽出了端倪。

  那可能是個錯誤的地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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