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看似廢棄的鐵皮屋,影山毫不猶豫踏進了屋子,蟲子和飛蚊一下子從裡頭竄了出來。

  「只能是這個地方了。」研磨將手機收進口袋,此時電子產品都成為了裝飾品,他微微抬起右腳,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搔過他的腳踝,「本身這種地方有屋子就相當奇怪。」

  影山蹲下身子,注視著地板上有一定厚度的落葉和樹枝,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因著光線屋子裡陰暗的角落頓時被照亮,影山往右傾斜了腦袋,試圖在屋子裡找尋什麼東西。

  「這裡應該不只是這樣。」看著已經開始在摸索的人,黑尾伸腳撥弄了下沉積許久的自然造物,很快腳下就清出了一個圓形的乾淨區域,同時他也注意到這間木屋並沒有想像中的老舊,這似乎是近期才建造起來的,而上頭只是掩蓋性的鋪蓋了一層落葉。研磨見狀也同樣蹲下去,他指頭撫摸著木紋和板間的細縫,抬頭朝友人對視了一眼,黑尾很快就領略了對方的意思。

 

  月島與山口走向了擺放掃具的地方,這裡乍看之下是某個給清理人員休息或讓在深山迷路者短暫停留的屋子,帶著眼鏡的人伸手往房子內唯一的一張桌子摸去,一層灰很快就貼上他的五指。

  影山關閉了手電筒後便站起身,他低著腦袋且快速掃過一遍地板,接著他開始一步步踩踏起來。

  空間不大因此沒有花上太多時間,當他從底端測試到前門時不管是腳踏下去的感覺或聲音都沒有產生太大的異樣,他的視線又落回地板,決定來進行第二遍的嘗試。

  彼時山口正盯著書櫃上積滿灰塵的書本思索是否翻動,猶疑了幾秒後他仍然伸出了手,他先將幾本書抽出了櫃子,接著再將它們分別往左和右移動,他沒有過多留意那些究竟是些什麼書,只知道這些書都嚴重受潮並且損毀。

 

  「沒有。」身後傳來影山的聲音,他轉頭看向此時快要和黑暗融為一體的人,全身上下似乎除了他的眼珠子外都幾近和背景藏匿了起來,「底下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構造,它們聽起來都一模一樣,並且我踩下去時也沒有特別奇怪的感覺。」

  「有可能會在牆壁裡。」山口聞言便推論道,「畢竟這裡也沒有其他地方-」

  「也有可能這裡真的什麼也沒有。」月島站在窗戶旁,此時空間內只有這個地方有最大的自然光源,他的眼鏡微微閃爍,「最糟的狀況就是,我們剛剛的推測是真的。」語畢,月島撇頭往影山看去,後者的視線並沒有與他對交,只是仍然專注的盯著四周。

 

  這裡絕對不會只有這樣。

  還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們在腰一般高的雜草裡行走。

 

  山裡的信號不佳,一切似乎只能憑著未知的方向感來尋找路徑,還有腳下微微被人踩出痕跡的裸露泥土表面。

  然而問題貌似就是出在這裡,研磨低頭看著些許露出表面的泥地,他頓時停下腳步,在後頭墊底的黑尾見狀叫住了正要繼續往前走的人。

  「剛剛電話裡我記得他說不要涉及太深對吧?」問句裡並沒有主詞,研磨仍然低著腦袋,緊接著月島接話:「怎麼了嗎?」

  「我剛剛怎麼就沒想過-」他伸手往太陽穴揉去,就算看不清因背光暗沉下去的臉龐,週遭的人仍能感覺到他困擾的情緒:「那是個錯誤的地址,很可能。」

  「什麼?」山口轉過身子,同時月光映上他驚愕的眼珠子,「你的意思是我們正在離目標越來越遠?」

 

  「……也並不全然。」研磨注視著地上一吋吋的腳印,他順著腳下往前方看去:「我原本就覺得奇怪,他既然不想讓我們繼續前進但又給出地址,我能想到的就是他帶我們到了他所認為安全的地方。」他思考著頓了頓,「但我又想到,也有可能他給的並不全然錯誤,畢竟在這樣的山裡若把我們隨便引去一個地方也並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月島再次詢問。

  「或許我們要去的地方仍是他們目前所需要調查的,只是並沒有比原先那樣危險。」

  「但這裡仍然有人走過的痕跡。」影山就著月光看著參差不齊的雜草,這明顯是有人踩過所留下來的跡象,「我認為現在不管大地前輩怎麼想,我都覺得他帶領我們前往的地方或許真的還有些什麼地方可以幫上忙,再說我並不會折返或者因此放棄。」

  「他或許正是料到了這一點。」黑尾聽著影山堅決的決定,忽然理解對方為何與其叫他們離開,反而選擇直接帶領到他們所望且較為安全的地方。「知道有人不會乖乖坐著等,因此給出了這個地址。」

  「那就如他所願。」影山扭頭,並沒有要繼續滯留原地的意思,「我們會前往,這比什麼事都不做好多了。」

  月島望著逐漸拉開距離的人,他隨步跟上。

 

  一路沒有地標和正確方向的行走,像是回到古老的從前,只能靠著宇宙間的星辰決定該如何前往,而他們真的奇蹟般的在樹木林立的山裡發現了一間殘破的小木屋。

  影山確定這就是他們要找的。

  就連如今這般狀況他也不曾質疑過。

 

  轉了一圈屋子的視線終於輪到月島身上,他回應了方才的話:「一定還有哪裡我們遺漏了。」

  「山口說的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研磨踩著喀拉作響的地板,他剛剛已經和黑尾有了一定的共識,「至少這棟屋子的確存在可疑性,這裡像是為了掩蓋什麼而臨時被建立起來的,儘管它外表看起來破舊不堪。」他再次低下身子檢視著地板:「但實際上他應該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再新一些。」

  「也就是我們的確還有哪裡沒有發覺到。」山口默念著點了下頭,月島則是回想著當時與前輩的對話,沒有錯,就如他們之前在路上所討論出來的,大地並不會隨意給他們一個地址讓他們前往,這裡肯定還有其他的細節尚未發現,而大地沒有因此說出口很有可能是他所接收訊息的不具名人士也沒有清楚和他說明這裡到底是哪,僅此而已就代表對方具有相當的公信力。

  -另一方的政府人士。他只能如此想像。

 

  「我去外頭看一下。」影山放下隨手拿起的報章雜誌,他邁步往外頭走去。「小心點。」山口注視著對方離開的背影,現在他似乎只能如此提醒,畢竟他們已經身在危險之境。

  月島再次陷入沉思,如果照這個想法再去思考,那有什麼地方是政府人士願意放心公佈給外人知曉,又同時在沒有人監視他們的情況下確保這樣的狀況是安全的?

  唯一的理解是他們或許已經掌控了大部分情勢,而他們仍能來到這裡很有可能是給外界的一個障眼法或交代,假設他們因為某種狀況而無法明目張膽的將計畫給搬上檯面,但若有了政府以外的人參與進來,他們便能為此展開許多說法,這樣的不確定因素反而給了他們機會。

  月島手持著下巴,他的眼神忽然和研磨的對上。

 

  「說說你的想法。」研磨接收了月島的視線,他開口拋出提問,「你是怎麼推論的?」

  「雖然我們現處完全陌生的環境,但我認為這裡有八成的機率的確是安全的。」月島慣性的在說話時任意盯著別處,他話裡的安全不只代表了字面上生命和身體的部分,還有後續他們的生活以及一些他們尚未設想到的情況,「大地前輩先前也跟我們說之後會有其他人過來幫忙,我認為那或許是某一方當下對大地前輩的委婉說詞。」

  「意思是沒有人會來。」山口吞了沫口水,看見友人點了點頭。

  「但這不打緊,畢竟我們已經有很大機率確認這裡不會發生什麼狀況,但重點是我們得明白為何某一方需要帶我們到這邊來。」

  「你認為的某一方是?」黑尾詢問,他沒多少遲疑便回答:「與之作對的另一方政府人員,很有可能就是日向先前所說的伊藤先生那一邊。」

  「很好。」研磨只是短短給予了這麼一個回應,對方與自己雷同的思路讓他淺笑了起來。

  就快要找到出路了。

 

  影山在晃出門後便往左邊走去,他隻手扶著牆壁確保自己不會踩空哪裡而失足,幸好這裡只是草與蚊蟲多了點,這裡的地並沒有想像中崎嶇。

  但正是因為這樣平坦讓他對此抱有懷疑。

  他繞到房子的左側,這裡是唯一開了窗戶的牆壁,他瞧見月島似乎在和研磨說著什麼,影山並沒有留神在對話上,只是逕自走去了屋子後頭。

  這裡因為背光的關係而昏暗許多,影山再次打開手電筒,圓形的光只是粗淺照到了更多的雜草和飛蠅,除此之外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是又一片斑駁平坦的牆壁。

  他將光源照到腳前,試圖從後頭遶到右方再回去屋內,然而在他正式踏入這片被陰影遮蓋住而無光的領域時,他頓時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影山抬起摸著牆壁的左手,接著他耳朵靠近,並且朝牆面輕敲了幾下。同時他也繞回原路做了同樣的動作,而再他第二次敲向屋子後的牆壁時,他確信這底下多了不應該存在的空洞聲。

 

  影山更用力的敲下第三下,這次回聲更為強烈,他就著傳遞出來的回音估算了下隔板間有多遠的距離,接著他回到左側的窗邊,瞧見房子底邊正中央恰恰擺了一個書櫃,而以目測的方式來看,最裡面牆壁的部分的確和外頭的建設有些微的大小不一。

  「你到底在幹嘛?」月島見跑去外頭的人似乎閒不下來,他終於耐不住性子的問到,「為什麼不停敲來敲去的。」

  「我發現了一點狀況。」他蹬起雙腿直接從正方的窗戶跳了進來,影山逕自走向屋子底端,並且確認般的往牆壁上敲了幾下。山口同樣靠近,赫然理解此時的影山正在做些什麼事,「這裡聽起來有一點點回音,或許後面真的有什麼東西。」

 

  月島略微打開了口,沒想到這還真的給他們摸出來了一個可能性。「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費解的瞇起眼睛,知道這裡的確有其他通道是一回事,但他現在更想知道那個通道會帶領他們前往哪裡。

  「在剛剛聽見你這麼推論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大概有一個想法了。」研磨上前與月島成為平行,他不疾不徐的道:「我在想,基地裡應該不會只有一個出口吧?」

  影山和山口合力將書櫃給推開,稜角與木地板相互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很快一個長方形的凹線顯現在牆壁上,影山伸手朝內推去,吱吱啊啊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個狹小的空間頓時暴露到空氣中,裡頭有著一個正方形的地板門,見到如此場景,他們彼此互相對望了幾眼。

  影山蹲下身子將鐵門給向上拉開。

  一座深不見底的梯子隨著隧道往下無限延伸。

 

 

  他不曉得昏睡了多久,更不曉得現在的自己是否仍然算是活著,他右手往自己的胸膛摸去,感覺到皮肉下微弱的跳動才將手給挪開。

  他有些失溫的肉體和隧道的冰涼程度不相上下,日向雙手撐扶著地面好讓自己起身,他的不適感已經沒有先前那樣嚴重,而當他起身時才發現被披上了件西裝外套。

  他反應迅速的將外套接起,腳步在踏進了水窪後的聲音在隧道裡來回穿梭,他轉著腦袋,昏睡前的記憶才逐漸清晰起來。

  大火。

  鐵門。

  中川。

  以及過去。

  日向眨了眨眼,乾澀的眼珠子讓他無法輕易將眼睛睜大,且現在視線昏暗,他也找不到被自己奮力拖出來的中川先生,日向擤了擤鼻子,想起昏迷前的自己似乎見著了幻象,他甚至期待醒來時已經脫離此地,但果真沒那麼容易。

 

  「你醒來-是我,中川。」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日向忍不住驚叫了聲,抓緊了抱在懷裡的西裝外套,仍然驚魂未定的道:「中川先生,可以請你不要嚇我嗎。」

  「我想我並沒有。」男人兩手的袖子捲到上臂,紮進去的衣服也被拎出,此時對方的白襯衫是此刻亮度最高的物件。他上下確認著中川受傷的那些部位,不解為何男人躺了一陣後似乎又能再度行走。「謝謝你把我帶出來,看來方才還是敵不過失血過多。」

  「那……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日向仍然緊抓著西裝,費解的盯著男人的腦袋:「為什麼可以躺一下就這樣亂走動?該不會我們兩個都已經-」

  「休息夠久了。」中川面無表情的回應,好像挨幾發子彈與後腦杓被砸到都只是家常便飯,「應該說我會昏迷這麼久才不應該。」

  「真不愧是國家的人……」日向愣愣的說著,現在已經沒有大火在後頭壓迫,他的心境也逐漸放鬆開來,「那我們現在是要……?」

  「我剛剛探查了一下前面,應該還有一段距離要走,且我們仍然是在基地中地下十樓的水平,因此如何回到地面也是個問題。」

  「應、應該有電梯什麼的?」

  「是啊,那我們期望它仍能正常運作。」中川只是丟下這句話便轉身往另一頭昏暗的長廊前進,日向隨即快步跟上。

 

  「其實現在已經不必太擔心了。」當他們走了約五分鐘後男人開口,「我早在之前就已經通知他們,他們現在大抵是在另一頭處理殘餘的那些人,畢竟要抓的話只能稱這個時候一網打盡了,我們不希望留有後患。」

  「留有後患的意思是-」日向眨眨眼,盯著男人的背影小心詢問,對方簡單的用另一個字詞來代替:「根除。」

  「啊,我知道了。」頓時日向打了個冷抖,屆時才想起自己在陰冷黑暗的隧道裡已經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不想壓後了。

  「過了這麼久他們大概也已經處理得差不多,這之後他們就會過來幫忙的。」

  「那就好。」日向附和的點了點腦袋,儘管男人走在前方一點也沒瞧見他的動作。

 

  走廊的寬度約只有1.5公尺寬,雖然並沒有到過於狹窄,但長時間走下來仍然讓人感到壓迫,他們一前一後沒有多話,滴水與腳步的聲音成為了全世界。

  日向推估他們總共走了約有十五分鐘,他的視線從原本低低的看著地板而逐漸抬起,前方有紅色的燈光微微映照在路面,他們往門口走出,頓時空氣從原本的潮濕感替換成鐵鏽味。路已經走到盡頭,他們來到了一個以圓形鐵壁環繞而成的空間,日向垂直抬起腦袋往上方看去,對著眼前的景象忍不住驚呼出聲。依牆壁搭建而成的樓梯不斷環繞上去,約五公尺的間隔高度就有一盞紅燈,再往上能見度變低,放眼望去只是漆黑一片,不知從哪裡傳出的低沉轟隆聲來回在封閉的空間內震盪。

  「做得到嗎?」中川往上凝視了會,接著朝日向問到。

  後者只是輕笑出聲,他果斷的回覆:「當然。」

 

 

  菅原按下停止錄製鍵,現在是五點二十三分,他的眼皮底下不免透出疲憊,心底百般慶幸今天是假日。

  一切準備就緒,雖然他仍不曉得另一頭究竟進行的如何,但他確信所有人都會平安回來,每件事都會順利解決。

  在日向回來的那一刻,他不必擔心該如何坦白,也不用困擾未來是否會再遇到危難,這一次不會是只有他一個人,也不僅僅只是現在知道真相的他們。

  透出雲層的光芒告訴他今天會是個好日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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