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操你好，節操再見。

上部曲

14

　　「首先，你這邊存在程序的錯誤。」女性褪下以往的深黑色長裙，今日她穿上寶藍色襯衫，下身被黑色的皮褲緊緻包裹住。清水站在書桌旁，好像是被請過來授課的家教，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學生也同樣站得筆直，也就是沒人坐在椅子上，他們各自站在兩側，赤葦的視線飄過來，心底百分之八十確信兩人大概都坐不住。

　　「還有，之前你所提得議案有些操之過急，目前整個大陸、更不要說其他地方，我都未曾聽過有這樣的想法，棲息地固然重要，但在這之前和動物相關的法條只有不得擅自獵殺、不得以動物作為非法買賣而以，這些都是相當以人類為出發點的法條，也就是說並沒有任何一條是要為了動物的生命做出保障，更甚至是你想提起的議案，現代的法律絕對不會以動物為出發點去保障牠們的權力－也就是擁有棲息地的權力，我想在裡頭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動物被視為貨物，那麼棲息地法案就不會是我們的第一步了。」清水盯著被日向從記憶中複寫出來的議案大綱做出以上評論，動物學家的口只是微微張著，他轉頭望了一眼在沙發上整理加洛家族資料的赤葦，發現對方也正巧看向自己，記者助理便舉起右手，給了動物學家一個加油的手勢。

　　「你的意思是，這個議案目前還用不上嗎？」日向的視線轉回，將注意力再次放到桌子上。「不盡然，我們也能夠將這個想法放在動物權力法裡的其中一條，但能不能被實際推行起來還得看政府如何運作。」清水朝日向投出自信的微笑，好似一切事物在她眼裡都會實現，唯一的問題只是時間早晚罷了。「但這個議案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修改，之後我再慢慢跟你解釋，現在我們需要想的是要如何說服上層動物的確需要被保護的這個概念，因此我們需要一些實例，我想尼克勒斯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同時我們也要說明如果沒有或有動物保護法會帶來什麼影響，是不是能夠減少一定的非法買賣？畢竟雖然有這一條法令的存在，但人們不重視動物的根本心態導致這條法案形同虛設。又或者是不是可以做為先進國家的思想指標？我有預感精神和意識的競爭會成為未來的主流，但那似乎不會是這麼快的事－抱歉似乎說得有點太遠了……」

　　書桌旁的對話綿延不斷，赤葦仍然安靜的在一旁整理資料，今天他和宇內各有不同工作，作為助理事實上他們分開的時間並不多，有時他甚至會不習慣沒有記者先生的聲音，但如今他卻覺得放鬆自在，逐漸遺忘了他已經鮮少和除了宇內之外的人在一個環境裡工作。

　　「啊－不行！等等我！」動物學家突如其來的咆哮頓時把赤葦從自己的世界拉了出來，日向左手扶著腦袋，覺得眼前和腦子裡的事物都沒有方向的四處亂竄：「我只有在動物學上有些偏科，不代表我在其他專業領域也能夠學習這麼快！拜託給我時間消化一下！」清水沒有因突然的制止發怒，她首先愣了一下，很快又找回了優雅溫和的笑容：「我去泡點茶飲。」說著便離開了書房。

　　「我的老天。」沒有挑選離書桌最近的位子坐下，日向拎著被畫得有些凌亂的紙張來到赤葦身旁，記者助理刻意往左挪了一些，他仍然定睛在桌上雜亂的數疊紙堆中。「出了什麼問題……還有為什麼這裡行不通？這裡為什麼還要再多跑一個關？有必要嗎……」說到此刻，赤葦忽然停頓了手邊的工作，像是想起了什麼般，他朝身旁的人道：「我聽過一個關於你的風聲。」

　　「什、什麼風聲？」日向聞言抓緊了手裡的東西，他迅速翻找記憶，回想到底有沒有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很快他想起自己的品性和言行都頗為優良，但他時常遊走在法律邊緣，不管是想也沒想的就衝進赫伯特的辦公室（此時他已經遺忘自己還蹬上了對方的桌子）、還是偷偷將議案塞進要送往吉姆那邊的審查案件裡，現在回想起來他還真常在一時的情緒之下做出超乎意料的舉動。

　　「是你直接闖入赫伯特先生的辦公室吧？」赤葦笑了一下，裡頭只是對動物學家感到純粹的有趣：「剛剛聽見你們所討論的議案時我立刻就知道是你了，並且是你的話似乎也會合理許多。」

　　「你不會要把這件事登到報紙上吧？」紙張幾乎要被他給捏皺，動物學家緊張的將上身前傾。「並沒有，只是覺得很有趣罷了，畢竟能為某件事堅持並執著到如此地步的人並不多。」赤葦繼續整理手邊的文件，並沒有表明事實上是他們報社刻意將這件事給壓了下來。

　　「你果真是我的好夥伴，赤葦先生。」日向感激的握緊雙手，再多的感謝都說不出口，「話說，宇內先生今天去了哪裡呢？」

　　「他去找尋可以合作的人。」赤葦回應，「盡可能的蒐集情報、盡可能的佈置聯絡網，然後盡可能的發揮媒體的作用。」

　　「呃、抱歉，請問是什麼作用？」日向眨了下眼睛，他今天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對這個社會現況的不熟悉，許多不瞭解的事正交叉影響著自己的生活，而他卻從來不自知。赤葦轉了一圈眼珠子，思考了方才動物學家和清水的對話，他打算簡明扼要的告訴身旁的人：「決定要讓社會促成什麼方向的對話，藉此來激發人民的思考和意識傾向。」

　　說完後他忽然笑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終有一天也會說出這句話。

　　宇內打了好大一個噴嚏，他捏捏鼻子，立刻惹來某人不悅的視線：「你感冒了嗎？」

　　「應該沒有吧？只是鼻子有點不舒－」

　　「最近有熬夜嗎？」

　　「……作為記者這很平常吧？而且我也無法避免。」

　　「有咳嗽嗎？或者喉嚨痛之類的。」

　　「呃、好像有又好像－」

　　「有哪裡不舒服嗎？」

　　「這麼一說腦袋好像還真的有點輕微－」

　　「你感冒了。」一連串的問診下來，白布為宇內的症狀拍板定案，「天氣最近不穩定，早出晚歸麻煩請多帶一件薄外套防風擋雨，以及早點睡、多喝水。」說完注意事項，他伸手請記者在對面的椅子坐下，根本不留時間讓對方驚訝：「今天簡單和我交代點事情就行了，我會派人將你送回府。」

　　「你確定感冒的不是你？」宇內擤鼻子的同時不忘多加幾句，白布瞇了下眼，只是一時間的，宇內感受到了帝國的第二王子在瞪他：「那是因為除了你我沒有其他可信又有用的情報商了，我不想浪費時間再找替代你的人。」

　　「啊，早知道不要多話了……」得知真實情況的人欲哭無淚的坐了下來，並從側背袋中遞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們所定的計劃。」宇內恢復原本的語氣，褪去玩笑的態度讓氣氛倏地嚴肅不少，「你無法想像你所選中的人有多麼……前衛，還有大膽。」白布接下資料，他隨手翻開幾頁，從小標題和一些字詞就能瞭解他們究竟討論了些什麼，「你們認同嗎？」並沒有率先為此做出評論，白布只是先詢問記者的想法，連同另外一位記者助理的也是。

　　「話說起來，還真有點志氣過剩。」宇內歉意的笑了一下，他說話一向直接爽快，但此時他卻猶疑了一會，甚至連自己也沒有發現，「不能說他沒有想過會承擔的風險或細節，畢竟他只是個動物學家，的確需要其他專業領域的人來幫助他。但他卻仍能在這樣充滿未知的環境裡堅信自己的理念，實在有點……」

　　「你懼怕他嗎？」白布略微低下頭，審視的眼神望向對方，「或者，你覺得他風險太大。」

　　「……風險是不可避免的。」宇內嚥下一沫口水，深怕自己講錯話就會讓動物學家立場不保－見鬼的他真的不曉得自己在想什麼了，他是向第二王子發過誓的人，而如今他卻動搖了，「我敢保證你們目前的立場一致，他絕對能推進您。」

　　「這點我倒是沒有懷疑過。」白布雙手交疊，這樣的回應讓宇內有些驚訝，那麼為何還要確認這些事情呢？「我知道他會是我們這一邊的，不然我也沒有必要特別請我看中的護衛跟在他身邊了。」

　　「但如您所見，他既然今天能做出如此莽撞的行為，不保證他未來會不會成為－」

　　「宇內，你不必勉強自己說反話。」白布閉上雙眼，「我知道你和赤葦都已經逐漸對他敞開心扉，就如你所說，他不僅莽撞，還非常有人格魅力，能夠吸引其他人跟隨，好像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引起軒然大波。」白布站起身，雙手交疊在背，「但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不會因為如此就要斬除掉他，畢竟我從來不渴望王位的頭銜，也不在意旁人怎麼說，我只需要能夠為這個帝國盡一份心力、並且試圖讓我們所處得社會更好的人。」

　　「……那為何到了現在還不決定會面？既然他是對您有利的人，您也知曉他現在的處境相當危險吧？」

　　「我這不就派人去保護他了？」白布側身換了一個角度，似乎有意迴避這個問題，「更何況，我覺得還不到時候。」

　　「那什麼是合適的時候？」

　　「快了。」他的視線轉回宇內，嘴角微微勾了上來，「已經有人要坐不住了。」

－TBC－

※下集預告（上部曲 15）：

　　「我們大多不公佈真實姓名。」傭兵遲了會才開口回應，「因此如果您要呼喚我的話，可以喊我的代號“Jubatus”。」

　　「“Jubatus”。」日向若有所思的唸了一遍，他撇頭朝傭兵開了個玩笑：「那看來你的行動相當快速？」

　　「不敢當。」

－0806（四）釋出－

※作者吐槽：

今天章節篇幅較少（三千多字），有點像是過渡章，也是在交代一些細節的來龍去脈

然後其實原本這篇會有一張插圖的，但來不及誕生，之後會再補上XD

下一章會有新的角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