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的意識再次回歸、視線再次清晰時已經是隔天早上八點,阿爾弗雷德盯著天花板,約莫過了一分鐘才想起昨晚大致上發生了些什麼,他雙手將臉給蓋住,想要將從柯克蘭家搬走的計劃提前執行。

  有點像是投影片一幀幀的放映,他記得昨天被拉入房間後亞瑟就大力關上了門,緊接著他的腰被緊緊扣上,對方的另一隻手則按住他的腦袋往自己肩上靠去,瞬間縮短的距離讓信息素一股腦的衝了進來,他緊抓身前的人、倚著門往下滑去,亞瑟即時將腿卡在他中間,原本摟在腰間的手也迅速撐起他的大腿,他整個人的重心有一半都依在Alpha身上,濃烈的信息素徹底讓他失了神,他發出類似哭泣的哀鳴,感覺到對方的唇似乎滑過他的鎖骨和頸脖,最後來到腺體之上、凶狠精準的咬了上去。

 

  有一瞬間阿爾的視線發白,他倒抽口氣、心臟趨近暫停,原本空缺的地方好像被填補起來。相較上次直接陷入昏迷,這次他清楚感覺到牙齒刻進他的皮肉,溫熱的舌和唇也刺激著他的感官,阿爾連忙伸出一隻手將嘴吧摀住,他知道這個動作會持續好一陣子,但他的身體過於敏感-從小他就不喜歡有過多肢體接觸,如今這已經超出他的忍耐限度,他感覺到整副身體都在顫抖。

  Alpha感知到了一切。

  阿爾再次聞到能夠安神的氣味,亞瑟伸手撫向Omega的背脊,他的皮膚仍然高溫的嚇人,好像那是一顆燃燒旺盛的恆星。很快他懷裡的人不再像方才一樣緊繃,阿爾鬆下肩膀,原本抓緊他衣服的手也垂了下來。

  像小孩子哭了就睡-阿爾闔上眼皮,呼吸重歸平穩,此時亞瑟才終於從對方的腺體上挪開。這之後他又抱了他很久,當然Omega並不會知道。

  他盯著已經熟睡的人大概有十分鐘,他像之前在阿爾弗雷德進入夢鄉後-儘管有時是假睡、自己會慣例做得那樣,他的指腹會順過剛洗完澡柔軟滑順的金髮,偶爾撫向眼窩、想像底下天藍的好看眼睛,他能注視許久,就連同如今。

  「阿爾弗雷德。」他在他耳邊輕聲叫喚,語氣帶著一絲悲傷。

  他終究跨出了那條線。

 

  記憶全數歸位,阿爾從床上坐起,注意到他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身上的睡衣也不是昨天那一套-等等亞瑟還換了他的衣服?太好了看來他的逃離計劃的確有必要被提前執行,他甚至想和馬修一起回去法國。

  腦袋仍然混亂,阿爾強迫自己起身梳洗,他十點半得到聖潘克拉斯,還好他已經被長期訓練擁有完美的生理時鐘,不然按照以往在美國的生活,昨晚發生那樣的事他鐵定睡到中午太陽曬屁股。

  當他準備離開時亞瑟從客廳鑽了出來。

  「你要走了嗎?」他手裡還捏著晨報,阿爾轉了圈眼珠子,尷尬的呃了一聲:「對。」

  「我送你去吧。」還沒理解對方口中的話,良久他才想起亞瑟的確前不久考取了汽車駕照,正想拒絕的當下男人已經拎著風衣外套出來了,好像當時在機場接他的那一套。

  「不用了我自己去,沒有很遠。」阿爾說著就要轉開門把,亞瑟卻搶先發話了:「你現在這一時期還不太穩定,儘管現在的抑制劑能夠百分之九十的做到讓發情期看不見一點蹤影,但敏感的人還是能感知到。」阿爾眨眨眼睛,想起賽門曾經對他說得話,他知道亞瑟的擔心之處,可他也同樣覺得昨天的事尷尬極了,那完全不是平時的他。

  那似乎也不像平時的亞瑟・柯克蘭。

  「你只是受到發情期的影響。」看出了少年的抗拒,亞瑟試圖和他解釋,「不必想太多。」他的語氣似乎比平時還要低沉,阿爾往對方的眸子望去,裡頭沒有瞧見太多情緒。

 

  阿爾打開後座,他們上了車便沒再多話,氣氛似乎又回到以往那種詭異卻安靜的平衡,阿爾往外看去,車窗暗沉的顏色使原本就沒多亮的天空看起來更加灰濛。車廂裡還有種塵蟎和潮濕相錯的味道,除此之外,他還聞到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來自亞瑟・柯克蘭的。

  就好像出門時額外噴了些香水或芳香劑,他低頭嗅著手臂,好奇是否全身上下都有那個味道還是僅僅存在於後頸,阿爾扭動著身體,開車的人注意到了後座的騷動:「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市面上有賣可以去除掉信息素的貼片。」

  「呃、不,只是有點好奇。」阿爾繼續嗅著,好像小狗那樣東聞西聞,而當他抬頭瞥見內車後視鏡裡駕駛者微微上揚的嘴角時,他忽然想起剛剛自己說了什麼:「沒有不喜歡但也不代表喜歡好嗎。」

  「那也代表你習慣了。」

  「要怎麼不習慣?天天住在同個屋簷下總不可能忽略你們這一家子Alpha的味道吧!」

  「所以你分辨得出來誰是誰的?」

  「當然了,剛分化時鼻子都快炸掉了。」阿爾誇張的說著,當時他可一度想從家裡溜走,只因為四處充滿Alpha的味道,待在那個環境真的很受不了,要不是現代科技發達他的發情期可能會更不穩定。

 

  「話說我的味道聞起來如何?是什麼類型的?」忽然他往駕駛座前傾,阿爾一臉趣味的撐著下巴,亞瑟透過後視鏡看著,想少年大概對自己的發言又沒多加思索。「你自己聞不到嗎?」

  「我自己也說不準啊-只知道聞起來好像甜甜的……而且好像還是食物的甜味?」

  「差不多吧。」亞瑟回憶著,昨晚的記憶再度浮現,他可不會說其實早在阿爾出了浴室後他就聞到了那股強烈卻吸引人的味道,所幸當晚有兩個傢伙不在家,還有個傢伙又不曉得去哪個酒吧廝混,要不然他會直接衝進阿爾房間先為對方進行臨時標記。

  沒有錯,他在故意等待。

  「什麼叫差不多?可以具體一點嗎?」阿爾皺起眉頭,顯然不喜歡這個答案。亞瑟手指點了點方向盤,「起初我以為是某種果香,但之後發現那應該比較像是蜂蜜。」

  「蜂蜜?」阿爾的眉頭皺得更緊:「天啊聽起來好噁好黏膩……

  「並不會。」亞瑟笑了一下,他像是個教授開始分析起Omega特有的香味,「有某種東西中合了甜味,因此你的味道不會說到很膩或過甜。」

  「什麼鬼?」他更加匪夷所思了,「那你知道是什麼東西中合了嗎?」

  「聞起來我不曉得,但喝起來應該像是蜂蜜牛奶。」

  「我的老天,越來越怪了……」阿爾嘟囔著回到座位,似乎對自己的味道不是很滿意。

 

  「那麼我呢?」亞瑟挑眉,阿爾疑惑的嗄了一聲:「什麼東西?」

  「我的信息素。」

  「你自己不曉得?」這下立場調換,亞瑟聳聳肩:「就和你說得一樣,自己聞得不準。」

  「最好啦,你怎麼會不知道?別的Omega肯定也和你說過吧?」

  「我不常和其他Omega來往。」亞瑟據實回應,後座的人立刻發出好長一聲驚嘆:「怎麼可能?我以為應該會有一堆Omega繞著你轉,畢竟你的各種條件都不差吧?」

  「……你這麼覺得?」

  「難道不是嗎?至少我認為乍看下來是如此-前提是他們不曉得你的性格。」

 

  「所以你認為我的味道如何?」話題被亞瑟牽回來,阿爾認命的再度低下腦袋聞著,他又試圖轉頭朝味道來源更靠近些,好像一隻追著自己尾巴跑的狗狗。

  「呃……好像有某種茶的味道?我不曉得是什麼類型的……」阿爾細細思索,不明白為何要如此順服對方的提問。他又想起昨晚聞見的味道,那時大抵是自己能夠對亞瑟信息素最敏感的時刻,「喔好像還有點草本植物的味道?總之是能夠讓人放鬆、算是挺舒服的……」忽然阿爾打住了自己接下來要說得話,因為他又看見駕駛座的人笑了出來-比上一次還要明目張膽的。

  「我不要說了。」他躺回座椅,臉頰有些燥熱,「像個智障……

  「謝謝你還喜歡我的味道。」

  好厚的臉皮。阿爾沒有回話,他想自己會對亞瑟有這樣的評語是因為剛被臨時標記過,對方的信息素肯定影響了他。

 

  這之後直到他們來到聖潘克拉斯之前都沒再說話,進入了車站後亞瑟依然領在前頭,阿爾對這裡並不熟悉,他只是稍微從訊息上瞭解了馬修會從哪個月台出來,實際上他一點也不曉得該往哪個方向。

  人群來來往往,許多旅客從他身邊擦身而過,有時亞瑟走得太快他會一時看不到身穿深灰色風衣的英國人,然而過不久對方又會停下腳步,祖母綠的眼睛盯著他跟上來。

  隨著相約的時間靠近阿爾就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重跳一下,終於他看見一臺列車駛來,手機裡和馬修的通訊也恰巧對上這一班,「就是這列了。」他盯著進站的列車笑了起來,兩步併成一步的往馬修的車廂前進,阿爾弗雷德一下子跑遠了,絲毫沒有理會後頭慢步跟上的亞瑟。

  車門打開的霎那人群頓時湧了出來,阿爾些微踮起腳尖,很快他捕捉到了久違的身影:「馬修!」他雙手大開叫著,有些人朝他們望過來,馬修聽見自己的名字在公共場合被大聲叫起也難得沒有抱怨,相反他順著聲音往阿爾跑去,順帶給了兄弟一個大熊抱:「我的兄弟!」

  他們互相抓著對方,直到馬修被抱得喘不過氣才推開了阿爾,但隨後馬修又雙手捧起對方的臉頰,上下左右轉了一圈,阿爾注意到他想說些什麼,然而哭聲率先取代了發言:「你變得更帥氣了兄弟……

  「哭哭啼啼的一點都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阿爾笑著抽了下鼻子,他又一把將馬修抱過來:「倒是你好像沒怎麼變化,這真是太好了。」

  此時亞瑟已經到了他們身旁,阿爾瞄了一眼,將馬修轉了個角度並朝他介紹:「這是亞瑟。」

  「您好。」他以輕柔的聲音點了點頭,溫和的笑容及語氣和阿爾一點也不相像:「謝謝你們這幾年來的照顧,我有從電話和訊息聽過阿爾介紹過你們。」

  「好了我們走吧。」阿爾接下馬修手上的行李,似乎有意迴避這個話題,「吃過東西了嗎馬修?」

  「還沒有,但我並不餓。」

  「沒關係我知道這裡還是有幾家能吃……

  倆人的聲音逐漸遙遠,亞瑟拿捏著距離,直到回到車子時都只是看著兄弟倆的背影。

 

  回程的路上後座充滿歡笑聲。

  亞瑟並不習慣這樣的氣氛,但他也不排斥,阿爾所說得沒錯,他們的確是關係異常良好的兄弟,和他上面幾個哥哥的相處模式相比簡直是南轅北轍。

  「亞瑟先生,阿爾在這一段時間有鬧出什麼故事來嗎?」話題不知怎地跳到他身上,他聽見後座另一個人突然喧嘩起來,似乎還有想要將馬修的嘴給摀上的趨勢:「馬修你亂問什麼問題我當然沒有,亞瑟你也不要回應。」

  「不需要使用敬稱,」他沒有回頭,「但你是指哪方面的故事?是一些特別荒唐的還是有些嚴肅的?」

  「阿爾弗雷德-」馬修忽然張大嘴吧往兄弟看去,不曉得還真的給他抖出了一些資訊,「你真的在訊息裡給我說謊?」

  「那都只是一些小事,根本不算什麼故事,」阿爾努力將話給圓過來,結巴解釋著:「況且你不曉得他們一家子都怪-」

  「他分化時人在外頭,沒有帶上事先預備給他的抑制劑。」

  「靠。」

  「阿爾弗雷德!」

 

  那接下來的一整天阿爾再也沒有和亞瑟開啟過任何一句對話。

  週五就是聖誕節,週四晚上則有個平安夜的家庭聚餐-這幾個字亞瑟都已經多少年沒聽過了,更不要說還額外加了兩個活潑、其中一個特別好動的小毛頭,威廉和帕特難得沒有多說什麼,母親似乎也沒有其他意見-自從當晚發生那樣的事之後母親彷彿就進入了另一個境界,她從以往的少話變為寡言,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抓著阿爾弗雷德。

  父親和斯科特按照慣例不會回來,他們早已習慣,或許不回來還比較好,亞瑟想著,他可不希望不穩定因子增多,又讓難得可以清靜一晚的佳節付之一炬。

 

  當晚馬修前去洗澡時,亞瑟敲響了阿爾的房門,他將幾支抑制劑和一些小藥丸遞給了他,「別再弄丟了。」

  「我說過我真的不曉得它們為什麼會不見,」阿爾半個身子還在門後,他伸手接下東西就要關上門,「謝謝。」

  「阿爾,」倏地他手臂擋住了門板,阻止了少年動作,「你還是得注意,臨時標記和先打抑制劑的狀況不太一樣。」

  「什麼意思?」阿爾再度打開門,他第一次被臨時標記時自己整整躺了將近三天,當他完全甦醒時發情期已經過去。

  「我的意思是,有可能純粹吃藥沒有辦法讓你順利度過。」原本還疑惑的神情突然轉變,倏地他用力把門甩上:「放心好了,我會好好的!」他隔著門在房裡叫著,儘管亞瑟已經看見他一瞬間染紅的臉頰。

 

  剛開始他還不瞭解亞瑟話裡的意思,然而很快他就體會到了某種躁動感。

  那是馬修來到英國的第三天,亞瑟週一給他的藥也已經削去大半-他在這方面似乎有些過量了,照理來說以往每天只需照三餐吃下一顆,但他卻漸漸覺得不足。

  他開始思考自己是否有必要打入一針抑制劑。

  馬修仍然和以往一樣有著細膩的眼睛。週三晚上,睡在床鋪右側的他輕聲開口了:

  「阿爾,你這陣子都不需要去找亞瑟先生嗎?」

  簡直天外飛來一筆,阿爾被口水給嗆住,他咳嗽著轉過身子:「你說什麼馬修?」

  「你被臨時標記了吧?一般來說這段時期會比較需要Alpha在身旁陪伴。」

  「等-你怎麼知道是他的?」

  「第一天就知道了,」馬修淺淺笑了一下,語氣有些無奈,「你和亞瑟身上有著相同的味道。」

  「我的老天……馬蒂我得解釋一下,當時情況有些特殊,我的抑制劑不見了,所以-」

  「所以他為你做了臨時標記。」

  「沒有錯。」阿爾抓緊棉被,有些擔心兄弟會胡思亂想,事實證明馬修仍然善解人意:「沒事的阿爾,我也知道那段時間如果沒有抑制劑會很難度過的,亞瑟先生也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他在保護你。」

  保護。阿爾愣了一下,他不曉得該不該認同,當晚的情況他總下意識認為沒那麼單純,但他不可能向馬修說出口,「可、可能就和你說得一樣。」

 

  「你還是不能接受這裡嗎?」馬修向阿爾靠近了些,他的語氣和之前又更加柔軟,「你得老實告訴我,阿爾,這幾年來你是不是都在忍受些什麼?我不希望之前那些日子都只有我獨享安寧。」

  阿爾垂下視線,看見兄弟不知何時將他的雙手圈了起來,他嘴吧張開了下。

  「我很好,馬修。」他抬起眼望向馬修,所說得話是近幾年來最誠摯的一次,「真的、真的。」

 

  他有什麼好說謊的。

  在身旁的人呼吸進入平穩,阿爾兩隻眼睛仍然瞪著天花板愣愣的想。

  好幾次他想過要離開這裡,他有上百萬種方法,剛剛就是其中一種,並且也的確有可能實行的-但他仍然拒絕了邀請,阿爾不曉得其中的理由,也不曉得自己迂迴的想法。

  好像他朝一個看不見底的山谷吼去,回應他的只有黑暗和自己的聲音。

  接下來阿爾在半睡半醒間模模糊糊聞見了之前好幾次讓他安神下來的氣味,他不曉得是不是有人打開房門、靠近他的床鋪,接著又握住他的手,前額的髮絲被人撫過。

  當晚他一夜好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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