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的暑期並不適合他。

  比起豔陽他更喜歡落雪,比起潮汐更迭的海他更喜歡靜謐清幽的山,他喜惡分明的性格或許源自於他並不中意浪費時間在不能理解或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尤其在踏入網路世界之後他便更快速的瞭解到自己需要的是什麼。

 

  當研磨收到日向翔陽死亡的消息時,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對所有事都喪失了熱情。

  他開始思考如果人事物都有消亡的一天,那麼他為什麼還要付出感情在這些容易被時間給摧殘的事物身上。如果人是那麼麻煩的存在,那他寧願選擇不要去愛或恨,冰冷的機器和數字似乎更迎合他的胃口。

  在大宅子裡,黑尾是他唯一和外界聯絡的媒介。事實上他並不喜歡這麼說,透過網路他得知世上所發生的一切,就算足不出戶也能知道另一條巷子在前幾天發生了搶劫案,他需要的並不多,靠著一點經濟腦袋也能在這個網路世界存活下去。

 

  研磨盯著電腦屏幕,他需要的真的不多,也並沒有無理取鬧的向誰奢求什麼,要一個人留下也那麼困難嗎?

  他第三次看向震動的快要滑下桌子的手機,在避免重新買第二台之前,研磨終究還是接聽了。

  「喲,有好好吃飯嗎?」友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研磨開了擴音,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感覺就是沒有……算了這不是今天的重點,剛剛我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烏野那群人你還記得嗎?」

  研磨挑了下眉,他辦公的手停了一下後又繼續在鍵盤上敲打,「嗯。」他輕輕回應了聲。

  得到了回覆後黑尾便繼續道:「影山、月島和山口三個人不曉得為什麼突然過來,還說想要進我們高中晃晃。」

  「所以?」研磨瞄了一眼手機,打算如果對方仍然沒有什麼要緊事要說的話就會即刻掛掉。「所以這不是超有趣的嗎?你要出來看看嗎?」電話另一頭的人聲音雀躍,很快研磨便切斷了通話,不敢相信這就是全部了。

 

  友人似乎並沒有打算放棄,在接下來又連續收到了幾通電話,但都被研磨一通通給無視了,直到最後黑尾發來了一通簡訊,他才在上廁所時滑了一下手機。

  好吧,我承認我是希望你可以出來透透氣

  但這不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他們幾個還帶了一個被稱為月島表弟的人

  老實說,那一看就不是

  可是那傢伙卻一直帶給我一種違和感,尤其是他在叫我雞冠頭的時候

  總之,如果你能出來看看的話,我覺得不會有什麼損失

  而且你快要一個禮拜沒出家門了

  記得倒垃圾

  研磨盯著一條條字句躊躇了會,他望了眼右上角的時間。下午三點四十七。

  他期許著下午的熱度不會像中午那般考驗人心。

 

  他刻意錯開了放學時間,本來暑假就已經很少人了,現在多半是暑期輔導或補考的人才來,零星的人散佈在偌大的操場上,唯有體育館仍然傳來球與球碰撞的聲音。

  「很懷念嗎?」黑尾注意到身後的友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運動中心,後者很快轉移了視線:「並沒有。」

  「你要去打招呼一下嗎?」在進入門口之前黑尾詢問,研磨搖了搖頭便逕自走上觀眾席,他們就算見了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搭話,「不用說我來了。」

  「知道了。」

 

  在帶友人進來後黑尾便回歸嚮導的職位,他笑咪咪的看著場上在做魚躍的後輩,似乎很滿意有這麼一群學弟的存在。

  「所以,什麼風把你們吹過來?」黑尾仍然望著球場,話題的中心卻已經跑向了身旁的人,「作為帶你們進來的人,總是得有點權力知道你們想做什麼吧?不然學校也是會很危險的呢。」

  月島瞇起本來就細長的眼,眼鏡下的嫌棄眼神完全沒有餘地的顯露出來,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會輕易放過,但對這個問題如此窮追不捨的對方也相當反常。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來作為帶他們進來的交換,比如請吃一頓晚餐之類的,如今看來不讓他問到底是不會讓黑尾罷休了。

  「啊,還有一點,我根本不相信這傢伙是你的表弟。」黑尾雙手插在腰上,爽朗的笑容在此刻像是得逞的大魔王,「如果真的是的話,你的青梅竹馬跟過來就算了,但這傢伙也在就讓人很匪夷所思了。」黑尾指了指黑髮的高個子,影山忍不住上前一步,他的身軀剛好可以略微蓋住日向。

  月島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著讓自己不要爆發,他的努力日向都看在眼裡,要不是眾多人在這他都要落淚了,日向總感覺這傢伙不是個輕易讓人可以說到如此地步的存在。

 

  日向再次抬頭望了一眼黑尾,後者也同樣笑著回望了一眼。月島給的名單對他而言是自己的第一眼印象,雖然他從剛開始真實見到雞冠頭就覺得對方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但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和威嚇感,憑著這點他便能推算對方應該不是個壞人,當然還有其他種種的情感因素,這是日向說不上來的,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的第一直覺應該不會出錯。

  「你是個好人嗎?」他撥開影山和月島,較兩人都矮一截的日向便從中竄了出來。

  「噗-這什麼奇怪的問題?」黑尾忍不住笑出聲,看著月島的神情越來越有想要殺人的衝動,他咳了兩聲趕緊抓回自己的冷靜,「好吧,這位小朋友,我覺得人無法用好和壞來界定,更何況我們根本沒有交談過多少次,難道我說什麼你就會相信什麼嗎?」

  「好啦,所以你的答案呢?」黑尾愣了一下,沒想到眼前的男孩在聽完了自己的解釋後還會如此執著的想要知道答案,他只好硬著頭皮回覆:「我覺得我不是個好人。」

  說完後,黑尾捏著下巴又再次補充:

  「但我很為重要的人著想的。」

 

  得到答覆的人立刻漾起了笑容,很好,他的淺意識告訴自己絕對不會看錯人。「月島,我覺得他可以。」日向抬起腦袋,分外認真的道。

  「他可以?」月島差點覺得自己要岔氣,這是要他數數這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嗎?不到半個小時日向是如何鑑定出這個人是安全的?「我真的從來沒有搞懂你的腦子過。」

  「說得太嚴重了啊!」日向生氣的抓著月島的手臂晃動了幾下。

  「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覺得可以。」另一道聲音竄入日向耳裡,他往左側看去,發現影山正低頭望著自己,「但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那就說吧。」

  「喔喔影山-你在發光你知道嗎。」日向閃著眼睛誇張的比劃著。

  「等等,我就活生生站在你們面前啊,完全不理解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

 

  「黑尾前輩,失禮了。」山口看著局勢已定,他上前握住了黑尾的手,並且試圖將對方拖往外頭,「你知道我們都是這樣有點冒冒失失的……所以等會我會先跟你說一些事情讓您預備好心情,希望您不要覺得被冒犯。」

  「什、什麼?你要我預備什麼?我們現在又是要去哪裡?」

  「您先跟著我出來吧……」

 

  月島看著已經被拖行一段距離的人,他終於忍不住嘆了好大一口氣:「日向,他是個理性的人,不一定會覺得你說的是真的。」

  「但你們都相信了啊!你們就是我最好的證人!是吧影山?」

  「……嗯。」

  「為什麼遲疑這麼久!?」

  影山捏了下鼻子,雖然說不管日向怎麼決定他都會尊重,但他仍然有些不滿對方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博得日向的信任。「總之你還是得小心點。」

  「那一開始不要說不就得了。」月島痛苦的撐起額頭,隨後他們也跟著山口離開了體育館。

  研磨收起手機,他離開座位區,貓一樣的跟了出去。

 

  他們在校園裡隨處可見的一條長椅將故事給說了開來。

  第二次的講述已經讓他熟悉了許多,因此這次花的時間相較第一次還要減少許多,日向相當滿意自己的口才能力,渾然不曉得黑尾已經陷入了混亂的思緒當中。

  在良久的沉默後山口從包包裡掏出一張白紙,黑尾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張契約書。「你得保證剛剛所聽到的一切都不會說出去。」山口解釋。

  「我才不會說出去的好嗎!這種事怎麼說得出口!」黑尾氣憤的反駁,對於自己被想的有多差勁而有些失望,但他還是接下契約書並簽了名。

  「所以你真的相信?」日向驚訝的看著男人豪爽的簽下姓名,對事情的順利發展感到無所適從,「不覺得這只是在科幻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情節?還是什麼整人節目?」

  「那你們還真大費周章從宮城來到這兒了啊。」黑尾將契約書遞回去,他試圖讓自己保持在冷靜的狀態,但現在他還真有些坐不住了-這可是活生生的日向翔陽啊,那個給自己友人帶來巨大生命轉變的人。

 

  「但我有個請求,能否讓研磨見見你呢?」

  「我們沒有想要讓這麼多人知道。」月島先行否決,他望了一眼又想要說什麼日向,以眼神示意對方最好別再想些有的沒的,「你今天已經知道了,這傢伙完全沒有保守秘密的能力。」

  「這是我的信任……」

  「但可能已經晚了。」黑尾搔了下臉頰,不好意思的望著一直待在不遠處的研磨,因為天色昏暗的關係,只有他一個人瞧見這容易隱藏自己氣息的人悄悄跟了上來,「因為研磨就在那邊……」

 

  四個人頓時睜大眼睛,月島猛然回頭發現真的如黑尾所說,一抹人影早就不知道站在樹旁有多久了,研磨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天啊,我受夠了。」月島拎下眼鏡,希望自己只是近視過深而看錯。

  「剛剛是誰說這傢伙看起來人很好的……」日向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影山只是愣愣的回應:「……就是你啊你這呆子。」

  頭髮微長的人從樹旁離開,他踩著沙沙作響的葉子來到日向身旁,並沒有先行問話,他只是將人給轉了一圈、拉高對方的雙手,接著像海關人員那樣將日向從頭到腳都檢視了一遍,最後緊緊抱住了對方。

  「記不起來沒關係。」

  日向感覺到肩膀上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了下來。

  「回來了就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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