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曲 

 

26

 

  他的辦公室被洗劫一空,宇內看著散亂一地的文件與紙張,冥冥之中似乎已經料到了。

  一路上來時凌亂的雜物與倒下的桌子櫃子彷彿宣告了他的辦公室也不會安全到哪裡去,看著陷入沉默的宇內,巴里能夠體會這樣深刻痛苦的感受--所付出的心血與資料全數丟失,好像它們本就不該存在。當他要拍向男人時,聽見宇內喃喃唸了什麼東西。

  「很好。」他嗯了聲,沒聽清楚那是什麼,宇內又說了一遍:「很好,他們沒有發現。」

  「什麼狀況?」巴里疑惑望向宮治,那人聳聳肩同樣不明白。緊接著宇內往門口右側的書架走去,熟悉的摸往其中一本書,迅速往下按去,一個小門頓時從右側的牆壁打開。

  「你們該不會以為我蠢到把東西放在書桌和櫃子裡吧。」宮治明白的點了點頭,無奈望向巴里,一舉一動說明著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宇內獨自一人走進小房間,沒有叫人跟上,出來時手裡捧了一疊約有兩公分的資料,「巴里先生,我們來討論吧!」心大的男人讓巴里一時語塞,他情緒或許過於熱烈,以至於誰都沒發現外頭正發生什麼事。

 

  東峰從沒見過如此景象。

  起初,他見到有層像玻璃一樣的透明薄膜從地上升起,但那看起來並不像真正的玻璃堅硬而脆,而是像水或絲綢,連續的波紋從不斷蔓延出去的屏障邊緣激起迴盪和漣漪,它的邊界有晶光閃耀,好像一連串銀河化成一圈,一路從地平線升到罩住摩帝馬監獄的頂端,最後銀河聚集成一點星光,同時半透明的屏障也完成了。

  剛完事的西谷抱著黑髮男孩走了回來,「那是什麼?」他方才揍了一個比自己高出兩顆頭的男人,只因為這男孩想要在人群中使用魔法來保護自己--他流浪於街,沒有父母親或長輩能夠為他庇護,很快他成了男人眼中的美味獵物,要把他捉住給帶回去。

  「我想那是類似防護罩的東西?」多虧了那層遮罩煙霧不再隨意擴散,但嗆鼻的味道仍然存在,西谷遊戲般的捏了下男孩的鼻子:「你們巫師來幫忙了,他們還想捉拿你,一群沒長腦袋瓜的傻子。」

  「西谷,我想在小孩子面前還是別這麼說好……」然而在看見孩子灰撲撲的臉上終於有些笑容時,東峰也只好跟著笑了。

 

  「我剛剛聽說第二管轄區的漢米頓監獄也發生了爆炸。」西谷將男孩放下,改牽起小小的手掌,他小聲朝東峰道,「不曉得那裡狀況如何。」

  「第三管轄區狀況也不是很好。」他們邊說邊轉進另一條路,大道兩端沿著都是被爆炸波及到的傷患,而再另一條街之後,那裡更多人是已經鋪上舊麻布的。

  「日向現在還在禁林嗎?」

  「不曉得,但他們出來勢必會經過那裡。」東峰點著慌忙中從家裡帶出的箱子,裡頭有些簡單的醫療用品,儘管他是個獸醫,然而現在狀況如此他仍能發揮一些功用,「我們做好目前所能做得事吧。」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然而另一人仍然點了點頭。

 

  當漢米頓監獄被一層玻璃球狀的透明遮罩覆蓋住時,一切從事發地傳來的煙霧與聲音都被硬生生給隔絕。但好似當主要問題被暫時撐住之後,其他細小的事件跟著在第二管轄區裡發生。

  這是牛島他們攔下第七起要試圖偷偷摸摸抓走巫師的人了,主要來自根除派,但也有一些不知情只會跟著起鬨的民眾一起參與,甚至根本搞不清被抓著的人究竟是不是巫師--那有可能單純只是個普通人,卻仍然因為一些怪異的舉動被放大檢視,爆炸的衝擊不只作用於建築物與肉體之上,許多人已經亂了心智,眼睛好像被暗色的布幔覆蓋圈住。

  「他們在無差別的獵人--不只是巫師了。」五色甩下手上已經昏過去的人,看著女人害怕的瑟縮在牆角發抖,他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兇狠:「還好吧?我們不會對你怎樣的。」在他伸出手的同時,一團白色物體撞上玻璃窗,女人又被嚇得縮回手,五色不耐煩的跺了下腳,「木兔!」他拉開窗戶,「你什麼時候可以用正常的方式進到屋子裡來!一次就好!」

  「你以為我是自願的嗎!飛這麼久真的會累誒!」動物站起身時已經變回人形,女人的臉上寫滿驚恐,青根蹲下身指了自己和其他人一圈:「獸人。」然而解釋似乎沒有奏效,女人更加害怕了。

 

  「我和及川交換過信息了,目前第三管轄區已經亂成一片,古斯塔夫和根除派的人聯手了,因此那邊的獵巫狀況大概比這裡嚴重十倍,我想再過不久就是第一管轄區--但各處已經開始拉下城門限制交通,如果你們還想前往什麼地方的話或許要趕緊了。」

  「月島他們那邊還好嗎?」牛島詢問。

  「和這裡一樣火勢已經被壓制下來了,但因為那裡靠近貴族區,因此能夠比較快的被鎮壓,目前月島和清水他們待在一起,灰羽還在找尋宇內他們。」

  「我們得盡快過去第三管轄區」他設想了一圈,最後得出這個結果。冥冥之中牛島有個預感,一個他不希望成真的預感,「清洗派的人出來了嗎?」

  木兔停頓了下,搖搖頭:「一點他們的消息都沒有。」

  沒有作為的消息反而讓人害怕,牛島陷入一陣靜默,思考著他們究竟會怎麼做得各種可能性,倏地灰髮巫師臨走前對他的提醒浮現,牛島難得感覺到無法控制的煩躁感悄悄蔓延。

  「木兔,」他出聲換,嗓音卻低沉許多,「你得去禁林一趟,越快越好。」

 

  佐久早一路尾隨,當他跟著人踏上階梯時,巫師終於轉身給了他一計咒語:「迅即攻克!」然而放出的咒語沒有擊到想像中的人-先前跟蹤他的人不見了,布魯諾緊張的扶向牆壁,他四處張望,卻在回頭時被牢牢掐住了脖子,這種感覺他似曾相識,然而這次捉住他的人並不一樣。

  「不要再掙扎了。」他記得這個聲音,布魯諾堅決的搖起頭來:「你們才是--我是不會背叛安格斯先生的……你們不管怎麼做都-」

  「你知道他不會為你帶來未來。」佐久早仍然不減力道,甚至將小刀抵在了巫師的腰間,「你要裝做沒看見到什麼時候?由巫師統治的世界真的是你所期望的?」

  「我--我才不想管到底是誰統治這個帝國……也不想瞭解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派系還立場--我只知道我的父母親因為他媽的人類才會遭殃,如果沒有什麼第二王子還是文森特的……那就什麼事也--」

  佐久早將他按倒在階梯轉彎處,他把對方的腦袋緊緊扣在地板上,「什麼事也不會發生,是吧?」他冷靜的語氣透出一絲威嚇,「和你說個好消息-我的母親也在十年前那場爆破案死亡,因此我們同病相憐,但我從不花時間在怨恨誰上,如果你心底只有這些情緒,很快你就會燃燒殆盡。」他將布魯諾的頭略微抬起,身下的人發出吃痛的低吟。

 

  「以你自己的身分做選擇,找到對你最有利的出路,別整天想著巫師可以統治世界--誰都不會實質永遠擁有著什麼,也不會有什麼東西可以永久被誰擁有。」

  「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抓著布魯諾的頭髮,把人給抬起又往下砸去。

  「要不要回答?還是只會把仇恨和憤怒放在嘴上當擋箭牌?」他又將巫師拎起,把對方給提到自己臉旁:「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做還是不做?」布魯諾已經咬破了下唇,牙齒氣得嘎嘎作響,他面朝地板,佐久早無法清楚看清他的表情,然而答案很快就從他嘴裡微弱吐出:

  「不…………

  佐久早臉色倏地沉下,將巫師甩向了牆壁。「那就繼續給我睡吧,睡到這場混亂結束、睡到你們巫師統治世界,然後幸福美滿的結婚生子、進入墳墓。」他起身下樓,離開時朝倒臥在原地的巫師投出輕藐的眼神:「夢裡什麼都有,是吧?」

  男人離開後,布魯諾將自己蜷縮起來,臉上還火辣辣的疼。

  他忍不住哭泣出聲。

 

  冷風刮過他的頸脖,他聽見後頭傳來踉蹌不穩的步伐聲。布魯諾滿臉血和淚水混雜的走了出來。

  「我說,我把一切都和你說。」

 

  及川來到現場時地上已經倒了一堆士兵--他們都是被火槍給射傷,還有少數幾個人是動物的撕裂咬痕,他大底知道這些是誰做出來的。

  這附近已經沒多少人經過,作為訊息傳遞者他和木兔都有著菅原給他們的定位器,他們可以透過這小東西發出的光點來得知所有人的方向,但無法顯示確切距離多遠或者那人是誰。

  現在在白布宅子裡的只有一個人,月島和灰羽一定是分頭行動了,鑒於地上那些精準的射擊,他估計是球蟒來到了這裡,那些咬合也不符合苔原狼,他推估是宮侑帶來的傷害--他的確有從動物學家那裡耳聞獵豹在恢復自由身的當晚就離開了,日向沒有透露那傢伙究竟去了哪裡,然而現在他或許知道了。

 

  宅子內也有許多倒臥的人,他們看起來已經被放置一段時間,及川嗅到熟悉的味道,然而許多人混雜在一起,一時他無法分辨究竟是誰。隨著距離縮短氣味越來越濃,他也越靠近一間已經被打開的房門,男人胸口淌血的就倒在那裡,他半個身子露出來,腦袋往左側的方向朝他盯來,及川知道男人已經沒了呼吸心跳,但階梯一上來就看見如此景象仍然讓他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在之後,接下來的場景讓他停住了進到房內的腳步。實際上他甚至只是探出一半腦袋就愣在了原地,他看見清水被護在宮侑身後,同時月島也在現場,而他們全都面對同個方向,銀色鋒利的劍往唯一面對他的男人伸去,他當然認得那副面孔,那人正是這個帝國的第二王子。

 

  「你到底是誰?」宮侑仍然持續舉著利刃,很快及川意識到哪裡不對--這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白布會是那個被針對的人?

  「有人來了,你不讓他先進來嗎?」第二王子看起來相當鎮靜,彷彿那把劍的尖端不是指向自己。及川因著男人的邀請而小步進到房間,忍不住詢問:「我錯過了什麼嗎?」

  「並沒有,我們正要開始解釋。」白布擺擺手,宮侑的刀握得更緊了--他並非宮治在他身旁待得足夠長的時間,那短短幾天無法讓他輕易分辨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第二王子。畢竟他們來到時男人所待得宅子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他實在無法相信他們都是被眼前的人給幹掉的。

 

  「但首先,讓我先寄封信。」白布抽出信紙與筆,就這麼自然的坐回了位置,宮侑不可置信的嗄了好大一聲:「你不覺得你太輕鬆了嗎?」

  「一點都不,這封信可重要了。」他拉開抽屜,月島警惕起來:「你要做什麼?」白布沒有回應,從裡頭拿出了一塊立方體,有個小環扣在它的一角,看起來像某種綴飾,「那是什麼?」

  「我先回答你的問題好了,宮侑,你剛剛問我是誰對吧?」白布打了聲響指,及川腳旁已經沒有氣息的男人倏地被跩出門外,大門用力被關上鎖緊,他還沒反應過來,房間中又多了幾個沙發,似乎在幾秒間就發生了他們沒有意料到的事,接著白布手腕一轉,一股力量將他們推向座位並且按下。

  「我的確是這個帝國的第二王子,白布賢二郎,這樣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嗎?」

 

  「你是個巫師。」清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但資訊量仍然過於龐大,她謹慎的詢問:「外面那些人……都是你殺掉的嗎?」

  「我可沒有殺人。」白布皺著眉,語氣聽起來不是很樂意被這麼控訴,但仍然專心在寫信上,「起初我的人的確有殺了幾個人,但之後他們進行搏鬥,我只是讓他們暫時醒不來,因為接下來或許我一個人行動會更好。」他抬起頭用手往四人比去,「就好比現在,要解釋起來很麻煩的。」

  「那你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及川已經進入狀況,他瞄見桌上有被男人脫下來的手套。白布低下頭檢視著自己:「喔,那主要是我的血。」

  「你受傷了嗎?」清水挪了下身子,第二王子遲疑了會才開口:「我先前的確有受傷,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不,你必須接受治療。」那個出血量不像普通的傷口,清水固執的起身,卻被白布再三拒絕:「真的不需要,這是我的顯性魔法。」

 

  「顯性魔法?」清水瞇起眼,及川將前不久動物學家鑽研的事情連想起來:「每個巫師都有自己獨特的顯性魔法,像日向就是可以和動物溝通,那麼我想--」

  「你的力量在治癒?」宮侑接話,白布將信給對半摺好,沒有放進信封袋中,取而代之的,他搖了搖那個銀白色的方型墜飾,接著鈴聲從裡頭響起。

  瞬間,辦公桌旁的空間往內收縮,好似那一塊地方被強大的引力吸進,當畫面重歸平整時辦公室又多出了一個人,他雙腳踏穩時只剩下滿臉的困惑:「你們怎麼在這?」菅原詫異的看向白布,後者徑直朝他走來:「把這封信帶給大地和星海,我得先去父皇那邊一趟,當事情談妥時信件會自己成為通告。」

  「你們怎麼在這!」他疑惑著接下,不是很能理解現在的發展:「所、所以現在是他們都知道了?」

  「不請自來的客人們。」白布聳肩,「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之後大家也會知道了,我也正好有事托付他們。」菅原嘆了口氣,似乎拿這位王子沒輒,離開前只好婆媽的叮囑:「抱歉,這事還是先暫時不要宣揚,拜託各位了。」倏地巫師身上冒出一個逆時針旋轉的漩渦,轉眼間就把人給帶走了。

  「我們也不想事情變的更複雜了。」及川無奈的回應。

 

  「有什麼我們能幫上的事嗎?」清水盡量讓思路回歸乾淨冷靜。

  「我需要你們去第三管轄區,那裡應該會發生一些事。」清水困惑的眨著眼睛,「那邊怎麼了嗎?難道那裡會是下一個爆破點?」

  「事實上是已經發生了些什麼,第二管轄區的漢米敦監獄也跟著爆炸,而第三管轄區古斯塔夫和根除派的人聯手合作,要進行大規模的獵巫。」

  「什麼?」及川忍不住驚呼出來,他還以為發生事故的只有這裡,過不久就會有其他援兵--然而現在誰也沒出現,就連帝國的人也只集中在事發地點附近,大街巷子裡都沒有他們的身影,這下違和感消失了,帝國的人力已經分散各地,因為這裡不是唯一的麻煩。

  「文森特那死傢伙完蛋了。」宮侑已經起身,好像光用眼神就可以殺死人,他兄弟的帳還記在心裡,直接殺死他似乎還太便宜了,他要把那一個月和其他人的犧牲一次拿回來。

 

  他們匆匆離開白布的辦公處,此時已經有人清醒了,在走廊或靠著牆壁昏昏沉沉的坐起,「發……發生什麼事……」其中一個士兵朝月島問到,後者沒有搭理,男人也恍惚的沒繼續追問。四人離開時,白布在樓梯上方朝逐漸清醒的人唸出咒語。

  「記憶如新。」

 

TBC

 

※下集預告(下部曲 27):

 

  這裡人聲鼎沸、密集度讓月島一瞬間暈眩,隨著及川的一聲叫喚,他們兩隊人馬終於會合。「第一次這麼高興見到你們。」及川忍不住吐露真心,五色不舒服的揮了揮手:「別這樣,好噁心。」

 

※作者吐槽:

今天有兩科考完了!也很高興有小夥伴來催更我XDD

之後劇情會比較緊湊一些(其實我覺得現在已經很緊了XD ),我看能不能趁著比較空散的時間發文,希望可以一天一發,努力衝到完結。

最近看了很多木乃伊和古代神秘遺跡或文化的紀錄片,不曉得有朝一日能不能也寫出類似神秘遠古的故事。

PS.白布作為巫師的伏筆其實前期有斷斷續續透露一些,但因為真的比較細,所以沒有發覺沒關係XD

PPS.之前天童在幫助日向做解藥時,他口中說的有個巫師的幫忙就是指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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