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持前輩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老實說他並不意外和自己同寢室的學長會知道這件事,澤村甚至認為對方應該會是第一個發現的,畢竟都睡在同個房間裡,倒不如說御幸前輩的發現才是純屬意外。

 

在倉持知道自己發現了不算機密訊息的秘密後,澤村也負責任的交代了一遍先前和御幸解釋過的一切,但唯獨沒有把他自己的疑慮、也是被御幸無心點破的那個疑問說出口。

 

但在才剛閱讀完文章的倉持洋一腦中,有關“天使”的資料還記憶猶新。

「那你怎麼沒有消失?」

游擊手精準的挑出了問題所在。

「還有我們怎麼沒有忘記你?」

澤村露出相當困擾的神情,眉頭都揪在一塊,小聲的嘴碎著:

「怎麼連倉持前輩都這麼聰明……」

「你是當自己的前輩都跟你一樣白痴嗎!」

 

「好啦倉持前輩不要生氣,你問得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而且御幸前輩之前也問過了。」

倉持的眼神頓時兇猛起來,他抬起頭怒視坐在轉椅上的隊長,御幸只是笑著聳肩:

「抱歉我剛沒專心聽,不知道他漏了這一段。」

「不是說要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嗎!」倉持用手框出一個圓圈,「所有!」

 

倉持回頭往澤村瞪來,口氣依然略顯氣憤:

「但你也不能什麼都說吧!因為這畢竟是你的任務、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呀、倉持前輩真的好聰明。」澤村吹捧的拍著手,坐在一旁的御幸喃喃唸著自己當初不也這麼說,怎麼就沒這待遇。

 

「所以啊,我現在是過一天就算一天,應當好好把握當下!因為明天有可能就不在這裡了!」澤村志氣滿滿的挺起胸膛,右手還故作發誓的舉了起來,「有沒有聽起來很勵志!」

空氣隨著澤村的話音一落,便迅即進入一股怪異的沉寂。

倉持和御幸都以難以言喻的視線望向外星來的客人。

 

「我開玩笑的,」澤村動了動身軀,再次跪坐起來,「地球人不都喜歡具有幽默感的人嗎?」

倉持覺得自己的腦神經抽了一下。

「你這傢伙—」他一個十字固定就把投手給制伏在地上,「跟你說幾次不要亂說話了!你可是要跟我們一起打進甲子園的!阿不對、在甲子園之後你都得在!畢業照不能少了你!」

「倉、前輩—呼吸困呃……御幸前輩救—」

「倉持,我覺得你應該再往他的腿上施壓,」御幸黑著臉說道,完全無視了後輩的求救,現在他眼鏡後的瞳孔深不可測,「不然他不會理解自己究竟在說什麼鬼話。」

 

「哇啊啊、要發生命案了!」洗完澡的淺田一打開房門就聽見澤村的慘叫以及坐在轉椅上看風景的隊長,一時之間不曉得自己是不是開錯了房門,他還退後幾步確認了一眼數字。

「啊、是淺田啊,你沒有進錯房間,進來一起觀賞吧。」御幸拍拍身旁的床,示意後輩一同來欣賞格鬥技。

「咿—謝謝隊長但是不用了!」淺田扶正快要掉落的眼鏡,一個健步就往另一側的走廊跑開—臨走前還暖心的關上了房門,深怕別人和他一樣看到這副恐怖的景象。

 

「好了倉持,淺田離開了喔。」御幸看著躺在地板上幾乎半死的投手,倉持回應的喔了一聲。

「你們……就不能好好用說的……叫別人離開嗎!」澤村捂著腰爬起來,熟悉的貓眼再度登上表情,「還有什麼要說得趕快!澤村榮純今天要結束營業了!」

 

倉持從桌上拎來兩片羽毛,御幸一臉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嘆了口氣。

「這是你的羽毛吧?」倉持遞給了面前的後輩,看著對方瞪的出神還刻意晃了晃,「一片在我們寢室,還好淺田沒有看見。另一片是在室內練習場那邊,降谷撿起來的。」

「那隻白熊!?」澤村驚訝的倒抽口氣,臉上堆滿了不甘願,「姆姆姆……下次我會注意的。」

 

澤村不愉快的表情沒有持續太久,隨即他啊的拍了拍手,朝身旁的兩位前輩投出幾乎可以冒出星星的眼神。

澤村從自己和倉持的桌上各抓了一個小袋子—順帶略過了倉持看見自己的東西被奪走後發出的制止聲。

現在的澤村只是覺得自己從沒這麼聰明過,原本要丟進垃圾桶的東西被他一個轉念拯救了起來,名符其實的廢物再利用。

 

他將兩片羽毛各放進了一個小袋子,接著分別遞給了兩位前輩。

「……這是什麼護身符嗎?」倉持接回自己的袋子,疑惑的看著裡頭裝著的羽毛和遞給他的後輩。

「可以這麼認為,反正就是可以幫助你放鬆的東西。」澤村一臉驕傲的推銷著自己的羽毛,期待的眼神掃過御幸和倉持,「不用太感謝我啦!」

 

御幸看著被莫名塞進手裡的袋子,赫然發覺怎麼使者身上盡是些可以穩定心神的東西,那不知道如果直接抱著張開翅膀的澤村睡覺會有怎樣的助眠效果?

「……御幸你現在的表情很糟糕。」倉持瞇眼側視著友人,「你給我想到哪裡去了。」

「喔、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像未來的畫面。」御幸搔著腦袋笑了起來,「感覺有點美好哈哈。」

「收斂一點啊你這個混蛋,」倉持同樣投以笑容,表情彷彿已經看盡了一切,「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哎呀這都能被倉持同學看出來呢,」御幸調侃的語氣再度踩到了倉持的地雷,「真不愧是都有在注意—誒又跑哪這可是你的房間啊倉持!」

 

隨即響來的關門聲,宣告著房間此時只剩下兩個人。

御幸望向仍然盤腿而坐的澤村,發現對方不由自主的投來嫌棄的眼神。

「御幸前輩這樣不行,唯一的朋友會跑走的。」澤村口氣關切的如同現在的主題圍繞著生死大事,最後還像是確認死亡的搖了搖頭:「唉,你這樣叫我怎麼放心?」

 

御幸突然離開座位、隨著澤村一同坐到了地板,一瞬間距離便拉近了許多。

「你這麼說會害我想要切斷和其他人的聯繫。」

澤村莫名感覺到氣氛嚴肅起來,神情緊張的問著:

「怎、怎麼說?難道御幸前輩有什麼、交流障礙?」

御幸搖搖頭。

「貸款沒還完?」

御幸再度搖頭。話說這跟貸款有什麼關係?雖然他們家確實有貸款。

「那、那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絕症之類……的?」

御幸這次板起臉來,怎麼這下還被說得離棺材如此之近?

 

「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御幸前輩要自願成為邊緣人!」

「這樣你就會一直擔心我了吧。」

御幸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

「然後就算回去了也還會記得我。」

 

澤村榮純愣在原地,羞恥力再度受到挑戰。

「御幸一也!這個是銀河系!你在這裡!」澤村紅著臉用左手握出一個圓圈,再伸出右手比出另一個圓:「這是宇宙最中心的黑洞!」

御幸嗯了一聲。

「而這之間的距離、看到沒!這段遠得要命的距離!就是你臉皮的厚度!」

說完這句話的左投起身丟下捕手,反手一個關門便讓房間內只殘存最後一個人類。

 

御幸看著仍握在手裡的羽毛小袋,思索著自己是不是剛剛達成了趕跑所有五號室成員的成就?

 

不久後奧村被突然扔進房內的隊長給嚇了一跳,他狐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正捕手,又望向外頭的左投不知道在叫喊什麼,眼神最後還是定在御幸一也身上,打探的問道:

「……這也是投補之間會做的事嗎?」

「不是、絕對不是。」御幸果斷的遙起頭,然而看向手裡小袋子的眼神卻跟話語不搭調的溫柔起來。

奧村光舟將一切都看在眼裡。

一年級的捕手第一次對眼前的人產生憂傷的情緒,他瞭解隊長肯定會有壓力,但如此失態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世界真是越來越怪異了。

與此同時有著同樣想法的是回到五號室的澤村榮純。

 

「我關燈囉。」倉持洋一尚未消氣,語氣仍然火藥味十足的問著,「澤村你上過廁所了嗎,最好不要給我像上次那樣掉下來,我不會救你,淺田也不會。」

「澤村前輩,我、我還是會去—」

「淺田不會。」倉持再次重申,一年級的投手只好縮回被子裡噤聲。

「不要遷怒於我好嗎倉持前輩!」澤村奮力往床板蹬了一下,樓下的淺田緩慢的將被子拉得更高,「淺田少年,不要成為像倉持前輩這樣的人,明明就想關心我還不好好說,你要知道有些事不說出口的話嗚噗—」

「淺田,幫我把枕頭拿回來。」

「是、是的。」

 

隨著一連串的波折後,五號室的夜晚終於正式來臨,澤村首先聽到淺田的呼吸聲趨近平穩,或許是已經逐漸熟悉球隊的生活作息了,第一個入睡的正是樓下的一年級投手。

澤村翻了個身,一轉便對上一條尚未入睡的視線。

「……還不睡?」澤村小聲詢問,朝另一頭的床鋪問到,「還是又要我唱歌?」

「誰要啊。」倉持咋舌,雖然在黑暗中澤村依然能想像出前輩厭棄的眼神,「我只是在想,你知道自己的歌聲有神奇的能力吧?」

「知道啊,」澤村在床鋪上點了點頭,但又估計對方應該看不出,「所以你之前說你睡不著我才打算哼給你聽……前輩你就直說你想聽吧哈哈,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不要也不想,」倉持態度強硬的表達了雙重否定,「那你也知道自己的歌聲和眼睛會暴露給別人知道你的身份吧?」

倉持又將話題轉了回來。

他只是好奇為什麼澤村彷彿不怕被人揭穿一樣做出這些舉動。

「你不可能腦子真的笨成這樣吧?」倉持又再問了一遍,努力忽略正在慢慢浮上他腦裡的另一個答案。

 

還是你已經不在意了?

倉持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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