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御幸前輩。」

呼喚的聲音穿過他層層的記憶,御幸五指抓著手機,似乎深怕手裡的東西掉下來。

「御幸前輩,您還在嗎?」

「呃、抱歉,我們剛剛說到哪裡?」御幸捏了下眉間皺起的痕跡,他不自在的伸展了一會手臂。

「金褐色的眼睛。」奧村貼心的重新提醒了一遍,「這是我能告訴您的全部,我等會還有事,先掛斷了。」

「好,謝謝你願意說這麼多。」

「是的,所以作為謝禮,等您查清楚一切記得跟我回覆。」

他們的對話至此中斷,隨著御幸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倉持,我想出個門。」御幸看著牆上的鐘,說著便開始整理起背包,「你可以留下來幫我整理那些東西嗎?」

御幸指著房間其中一角,那裡堆著被拿出來整理卻還沒歸位的東西。

「我是你請來的傭人還是管家嗎?」倉持不滿的抱怨了幾句,卻也沒有跟著站起身,「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御幸倉促的將錢包鑰匙等的隨身物品全都丟進背包,正要往門口走去時又折返回來,將丟在桌上的羽毛袋子也一同塞入包內。

「等我找完東西就回來。」

御幸正式背起背包,身子直直的站在門口前方。

等他找到原本應該屬於他的事物,他就回來。

 

現在的御幸確信自己遺忘了這麼一個人:他有時不時會發光的褐色眼睛,有時還會因為受到太陽的照射而映著金色的光。

那個人或許還會說很多好聽、擅於激勵人心的話,卻有張不會說謊的嘴,所有事都給他洩密乾淨,但在自己執著的部分上又意外的會隱瞞事實,所以自己才會什麼也沒準備的就放跑了每個能夠留下記錄的機會。

 

那是個模糊的身影,搖擺在他的潛意識中。

御幸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仍然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希望自己的意識足夠堅定。他是來證明的。

 

 

澤村冒著汗,他幾乎使出了坐在馬桶上大號時十倍的力,背後卻一點羽毛也沒有露出來。

壞了,澤村痛苦的想著,他想起先前還像個演說家那樣跟隊友們解釋自己的來歷和外來的一些故事,結果現在他作為外星訪客最重要的證據也沒了,那他豈不是就要成為大說謊家?

 

「之前有發生過這種事嗎?」倉持看情況不對勁也走了上來,他注意到使者的眼睛突然亂竄起來,「好吧,我從你的表情看得出你是第一次遇到。」

「唔……很久很久以前、我也飛不起來過。」

「原來不是第一次嗎!」倉持忍不住提高了分貝,他有些好笑的拍著左投的肩,「那應該也不是什麼事了,或許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

「但那個時候我至少還有翅膀……」澤村扶著腦袋,字與詞幾乎都含糊在一塊,「現在我連翅膀都叫不出來……

 

倉持收回笑容,一陣尷尬的沉默撲鼻而來。

「這附近最高的山在哪裡?」澤村彷彿下定了決心,當他再次抬起頭時已經褪下了無光的眼神。

「澤村,路還很遙遠,不要急著送死啊!」前園雖然不太曉得發生了什麼狀況,但此刻這番話像是隱喻著什麼不好的事,甚至有部分人跟著點了點頭。

「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啦!我是要強制飛行!」澤村大聲推翻了一夥人可怕的想法,他揮著手解釋:「當初我飛不起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從很高的地方跳下去、差不多三千八百公尺。」

 

「三千八百公尺!?」首先驚呼出來的是金丸,其他人也被這個數字給嚇得倒抽口氣,「你怎麼還活著!澤村!」

「我們的族群比較柔軟耐摔,你可以這樣想像,」澤村似乎不想鑽研這個問題,邁起步伐就想往外頭走去,「喔、還有比地球不知道高科技多少的器具可以把我修補回來啦。」

「等等等你給我等一下,」金丸扼止不住自己驚慌又跑調的語氣,他將走得理直氣壯的左投給拉了回來,「首先,我們不會真的讓你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再者,這裡是地球,沒有那些高科技配備把你拼回來!」

 

然而接在金丸的強烈制止之後的是澤村沉重的一聲嘆氣。

「你說得我都知道,金丸丸,但這是最有效和快速的方法,我當初起飛的時候

澤村的話尚未說完,一聲劇烈的聲響從他們側邊傳來練習場的鐵門被兩位三年級生給重重關上。

「澤村,我們有很多事要瞭解一下。」說話的是白州,使者能從對方瞇著的眼裡感受出一層冷冽的氣息。

「淺田,今晚打擾你了。」御幸笑著朝後輩打了聲招呼,一年級的投手開始思索今天是否能去哪個房間避難。

 

五號室的檢討會開始了。

 

「澤村,我們知道你很著急,」白州溫合的吐出這幾個字,氣場卻不輸身旁另外兩位保姆級三年級生,「但你人現在在這裡、在我們的隊伍裡,你要知道沒有人會放你去深山再從上頭跳下來,在你飛起來之前青道就會上社會版面的。」

澤村只是跪坐在地板,感受著三張椅子上投來的言語壓力和精神壓迫。

「我們是不曉得你在原星球經歷了什麼,但我不認為你在地球上可以跟著這麼做,畢竟你現在也沒有要回去,完全可以慢慢來,不需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倉持已經冷靜了下來,但神情依然緊繃不已,澤村低著頭姆姆姆了幾聲。

 

御幸則是從剛開始到現在仍然一語不發,他就只是盤著手架在胸前,眼鏡底下不知道藏匿了什麼情緒。

「好啦、我知道了,我不會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澤村就著這股壓力只好妥協,的確在地球上這麼做是有風險,但這是最快速和實際的方法他也沒說錯。

「但練習場後面的坡讓我試跑!」不甘願自己就被這麼遷就,澤村壯著膽提出了要求,「總不是坐在椅子上就會飛起來了吧!」

 

三個高年級的眼神迅速的互相交換,最後白州點了點頭:

「那邊的確蠻少人會經過的,但我建議你最好還是選在晚上的時候試飛。」

「還有一件事,就是還是得記得練習棒球,」倉持補充著,語氣已經放緩了許多,「要會自己分配時間。」

澤村一點也沒有遲疑的答應了這些條件,都是些合理的要求、他再嫌棄的話就是自己的問題了。

 

最後他的視線轉往御幸,這是最後一個門檻,澤村不安的眨了眨眼。

「呃……御幸前輩,這樣可以嗎?」

御幸放下一直擺著的手,肩膀也自然的鬆了下來。

「喔、可以啊。」

聽見准許的澤村一下子露出笑容,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便定在臉上。

「但是要有我在,」御幸的臉龐略微抬高,從下仰視的澤村不好分辨對方此時究竟是以什麼樣的表情對他開出這個條件,「或者是其他人在也行,反正你需要找一個陪同的角色幫你把風。」

「有道理。」白州贊同的點著頭。

「附議。」倉持也覺得這個提議相當好。

 

「好的,那就這樣說定了喔!」澤村雀躍的站起身,似乎想要就在這個時間點出去試試,「那我們

「好了,回去回去吧,」御幸率先站起身,故作疲憊的伸了個懶腰,「倉持,等等去把淺田叫回來吧。」

「喔喔。」被叫到的友人也跟著一同起身,不留一點挽留的縫隙。

「他好像在金丸那邊,我們一起去吧。」白州也跟上了腳步,三個人便這樣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五號室。

 

被留在寢室的使者默默坐回地板,眼神幽怨的盯著被重新關上的房門。

但也是在這個時間,他可以好好思考究竟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澤村承認自己這段時間是過得有點太舒適了他不再惦記許多的事情,也不再一天到晚擔心自己的秘密會不會被人發現,只不過或許正是這些安逸感,讓他逐漸忘了血液裡仍然流著另一個物種的基因,也逐漸的忘了自己是作為訪客來到地球上的。

 

他差點以為自己原本就生長在這片土地上了。

 

澤村想起好久以前在學習如何飛翔的時候,有人告訴他恐懼可以激發起他生存的慾望,而在這份情感之下他的確打開了翅膀並且揮動了它。

如今這份恐懼不存在了,他知道自己就算不會飛也仍然有個歸處。也知道地球上的每個人本來就沒有這項技能,因此能否在天空中飛翔並不重要,他的翅膀變得可有可無。

 

澤村不由自主的開始產生一些遐想。

這就像是在警告他不能忘記自己從哪裡來、體內又是流著哪裡的血。

他是兩個不同物種所結合誕生出的是事實。

但他喜歡這塊土地的一切人事物也是事實。

那麼他究竟要屬於哪一邊、又或是要成為哪一邊?

 

澤村榮純覺得腦袋裡的螺絲快要燒壞了。

 

 

TBC

 

趕緊在旅行前發一發XD,明天再來一章19後就是十天後才更新了(汗,好吧我會看看我能不能在旅途中順便更一下

近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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